——对电影《西西里美丽传说》的一种解读
一个人长得美就意味着她具有了经历更多人生和承受更多感受的可能性,如果是乱世,这种可能性会更加突出。当玛琳娜的丈夫在二战中牺牲的消息传到她生活着的小镇之后,这个冷艳的美人公然成为芸芸众生追逐的对象。既然不朽已是虚幻,和美发生关系成了男人们的共同理想。女人的美从来都是男人关注和追逐的对象,这种关注和追逐如果不能达成对美的体淫,则必然包含着对美的意淫成分。
体淫与意淫在某些人眼里固然有境界高下之分,而在我看来,意淫的超然不免包含了空虚的无奈和自欺。中国古代文人往往天女散花一般地想象突然有个下凡的仙女降落在自己身边,成其好事,然而,仙女毕竟是天上之物,于人间不宜久留,于是,无奈的告别让习惯于自慰的文人从梦中惊醒,饥肠辘辘地看着黄粱尚未蒸熟。所以,貌似清高超然的意淫派从来都是少数,在一定程度上,它甚至成了吃不到葡萄的无奈托词。但是《西西里美丽传说》中的雷纳托却是一个健康的意淫者,也是整个影片里男人群中唯一一个意淫派。在造成他对玛琳娜意淫的因素中,年龄无疑是极其重要的。那时的他正处于青春期,对异性的美充满了刚刚萌生的好奇,整个影片的结构就是以他对美的偷窥建构起来的。那一天,他骑着暂新的自行车到处游逛,发现他的一帮同学都在路边坐着。说话间,探信的跑来说“出来了”,于是大家凝神屏气坐在一起,看美如何从远处出现,如何经过自己身边,如何又从自己身边走向远处。这时,雷纳托的自行车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它可以帮助它的主人加速前行,从而再在前面某个地方仔细观看美丽得一见惊心的梦中情人如何走近,又如何走远。和成人世界的眼睛相比,这种仅止于偷窥的意淫完全是出于一颗天然而纯洁的爱美之心。因而,当别的男人们在玛琳娜身上满足他们欲望的时候,他因目睹美遭受到那些龌龊男人的摧残而失足跌伤了腿,从此,他不再寄希望于那尊泥佛。除了他以外,那些被情欲折磨着的肉体凡胎们都在不约而同地打玛琳娜的主意:直接的无耻,间接的好意,彼此的争斗,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最酷烈的场景是随着德国人的出现而来临的,美丽的玛琳娜又成了德国人体淫的对象。在影片中,美遭受蹂躏的图景是借助快速变幻的画面表现出来的,那种反复的分分合合隐含着美所承受的苦难,直到我们的雷纳托目击此情此情而昏厥。然而,和这组画面照应的并不是美的解放,而是那些和她一样是女人却没有她美的同类找到了复仇机会,又是一段快速闪动的镜头,和遭受德国人蹂躏的场景比起来,这里对美的报复清晰多了,所有正在注视着屏幕的人以及剧中的围观的人们都可以清晰地看见她们是怎样狠狠地捶她,踢她,挖她,扯她,砸她,直到她衣衫褴褛,遍体鳞伤,长跪不起。美,何罪之有,竟要分别承受来自异性和同性的一再摧残?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她比别人美,她比别人美,这就犯了众怒。马嵬自缢的杨贵妃何罪之有,她的死就是因为她的美。
《西西里美丽传说》的导演并没有让美在斯文扫地中收场,他让玛琳娜的丈夫奇迹般地出现在这个小镇上的人们面前,同时让雷纳多从一个长期的偷窥者正式进入了故事角色,而不再是战争的谣言传来时不被当“成人”看的他了。是他给玛琳娜的丈夫提供了她的去向,结果是饱受摧残的美又恢复了尊严,依然美丽而傲人地行走在人们中间。
二零零五年六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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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悲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