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各国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60周年之际，德国著名作家、199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君特·格拉斯的一番言论，却在德国挑起一场争论。
他说，60年前的自由和解放，不是德国人靠奋斗争取来的，而是被强加的，或 是“被赠予的”，因此，不仅德国人无权将这一天也称为解放之日，而且因为没有来之不易的感受，所以，60年后的今天，德国的政治家并不懂得珍惜这种自由，他们已经成了跨国资本主义的买办。
格拉斯的这篇长文，先刊于5月3日的德国《时代周报》（DieZeit），其英文版又于7日同时发表于美国《纽约时报》和英国《卫报》。
文章首先回顾了60年前的那个5月8日，格拉斯只有17岁，是德国军队里的一个娃娃兵，他在战场上受伤遭俘，入住美军占领下的马里昂巴德的军医院。那一天，他所感受到的绝非“胜利”，而是完全沉浸在战败所带来的耻辱之中。像他一样，当年德国的二战一代，也大多把盟军看作侵略者，而非解放者。
所以，在今年这个名为解放日（V EDay）的日子里，政府也在冠冕堂皇地大肆庆贺，可德国人当年做过什么解放自己的事？德国人究竟有什么可以骄傲的？这一天所标志的是解放，还是战败？是法西斯的终结，还是德国人集体罪孽的结束？是德国人民的痛苦，还是德国施加于其他民族的更为深重的苦难？
格拉斯说，自由和民主，统统不是我们德国人争取来的，而是别人强加给我们的。或者说，是一种“被赠予的自由” （DonatedFreedom）。他追问道，现在的德国，一下子冒出来那么多当年的反法西斯斗士，好像这种解放他们也功莫大焉。但是我们要问一问，如果本国的抵抗力量如此强大，希特勒的意志何以还能畅行无阻？“家丑一洗了之（Dirtylinenwasquicklywashedclean），”格拉斯写道，“人们很快变得清清白白。造假者忙于赶制新的说辞，并大力传播。无条件的投降变成了‘崩溃’。”德国人的集体罪行，则被表述为某个独夫“以德国人民的名义所犯的不义之举”。更多当年助纣为虐者的国社党员，则摇身一变，继续在政界、商界和学术教育界呼风唤雨。
格拉斯说，今天之自由既非德国人浴血赢得，那么对这样一个礼物，我们又是如何使用的呢？作为自由的守护者，德国的议会民主又采取了哪些行动，来应对21世纪所面临的问题？
他说，两德统一已宣告失败，东西德之间鸿沟巨大，东德人沦为二等公民，东部的失业率两倍于西部，很多城镇和乡村已难寻人迹。而政府和议会又做了些什么呢？
他称，德国议会已沦为跨国资本主义的企业集团、银行、公司的买办和说客，而这些财团都与民主体制无关。因此，德国议会无力做出自主决定，从而变成了资本主义大证券交易所的一个分支机构。
“所以，当越来越多的公民厌恶了这种明目张胆的骗局，怒也怒了，争也争了，最后也只好听之任之，视选举为一场闹剧，而拒绝再去投票，我们会对此感到吃惊吗？”格拉斯写道，就连当年的一代 68新人，现在也学会了容忍。
在德意志帝国无条件投降60周年之际，德国带给别人和自己的痛苦回忆仍然在代代相传。“我们始终未曾卸下历史的重负。它仍将是我们历史的一部分，以及所要面对的挑战，”在文章最后，格拉斯写道，“年复一年的5月8日教给了我们什么，是那些将被赠予的自由视为股市利润的人所无法理解的。”
（ 责任编辑：文化频道：彭颖 ）
来源：[中华读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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