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县教育局的官员肯定很后悔,也很恼火。他们只是想尽地主之谊,招待一下来寻访贫困生的志愿者,谁知道惹出了这样大的风波。要说这确是顿“便饭”,267元的餐费外加220元一瓶的人头马,在今天官场的迎来送往中,这个标准高吗?大概诸位心中都有判断。没想到他们面对的是拒斥官场文化的志愿者,志愿者对照上不起大学的贫困生,再对照满桌的鸡鸭鱼肉,外加“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这类广告渲染出的酒中豪门,便悲从中来,泪洒酒宴。估摸着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后,招待志愿者的官员心中一定在说:早知如此,不如两碗面条打发你们,真是狗咬吕洞宾。
志愿者的真诚让我感动,本地还有那么多贫困生,官员们依然大吃大喝,也应当受到道义上的谴责。但我以为,不能过多地责怪清新县教育局的官员。我并非是为这种吃喝辩护,因为这些官员和志愿者有着不同的社会角色。志愿者的身份单纯,此次从事的工作也很单纯,他们有一颗同情心,他们对于盛宴有种自然的抵触和反感。可是那些官员不一样,他们是一个“场”里的人,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能完全由自己的意志决定。如果完全可以根据个人的意愿做事,和你们这些远处来的孩子八杆子打不着,有必要陪着你们吃饭么?现在不比前两年,官员已经过了以招待为名自己打牙祭的时代了。
清新县教育局官员此举只是循官场惯例而已,毕竟这些志愿者在记者的陪同下来寻访贫困生,并非完全是民间行为,而是有着某种泛政治化的因素在里面,是代表着某种主流价值观。说白了吧,就是这些年轻的志愿者还是有些来头的,虽然不是直接管他们官帽或者经费的上峰,但谁知道这年月哪块云彩会下雨呢?县这个层次的官员,是很难当的,上面来巡视的人太多,不承望你能给他帮忙,至少不想得罪你。抱着这种心态,对远来的客人,他们便形成这种习惯的思维:礼数周到总不会是错。
海瑞在当县令时,就抱怨自己这个亲民之官仅仅是管招待的“驿丞”,因为接待上面来的人不胜其烦。于是他照着朝廷颁发的接待标准接待上司,搞得人家很恼火,干脆不从他那里过路。海瑞是大明官员中的另类,自己两袖清风,又没有后代,如此做人家拿他没办法。可是当时整个官场却不是这样的,大多数官员喜欢豪华接待,就算有少数官员并不那么喜欢,但既然都在官场里混,里面心照不宣的规矩还是知道的,至少能体谅接待方“心意是好的”。如果不但不领人家的情,还义正词严地指斥人家浪费,恐怕在官场上会落下“不近人情”的名声。
正因为此,多少年来官场便一直奉行这类办事的规矩:殷勤接待即使无功也会无过。清新县教育局的官员对志愿者的接待其实还是有保留的,试想如果真的是重要人物来此,他们就花487元?但志愿者处在另外一个“场”内,他们不懂得便不会顾忌官场种种心照不宣的规矩,于是真的当了一回说皇帝光屁股的小孩子,捅破了一层人人都知道但不会去捅的薄纸。
一件事,一番话,一场眼泪是改变不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文化的。类似清新县教育局的官员热心招待带来麻烦的事,在一些人看来无非是因为没看准对象,出现了与夏虫语冰的错误罢了。志愿者这样“不识好歹”的行为在今天社会显得有些稀缺,但对酒一哭还是给我们带来一丝安慰。
(作者系《法制日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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