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台湾新党主席郁慕明在中国人民大学发表演讲,人大校长在致欢迎辞时说:七月流火,但充满热情的岂止是天气,今天我们中国人民大学的师生以火一般的热情在这里欢迎郁慕明先生一行……
盛夏七月里说“七月流火”,而且是用《诗经》典故,却又偏偏用错了,表达的意思正相反。因为,该诗的“七月”不是阳历七月而是农历,“流火”是“火”这个星宿开始向西而下,意思是天气转凉而非炎热。由于人大校长前一阵表示鉴于国学衰落,要在人大设立全国第一所国学院,以示振兴,于是报纸、网络又一次热闹起来。不少批评者认为身为校长,自己的国学水平那么低,以致笑话频频,比如此前把“赓续”误为“脊续”,还谈什么复兴。也有人认为,典故的错用,而且是发生在提倡国学的大学校长身上,可见国学问题是多么严重和迫切。另有人寻找国学衰落的原因,因而大力抨击国内的英语四、六级考试,认为这是一种严重的教育走偏……
就这位校长而言,就像我不认为“脊续”是“赓续”之误一样,我也并不认为在表示天气炎热的意思上就不可以用“七月流火”。“脊续”一词系其创用,而且比较形象——那脊梁骨不就是一节一节地接续起来的吗?“七月流火”错了吗?我不知道这位校长是否知道这句话的确解,如果他不知道,则属望文生义,如果知道而故意反用则未必不可。当然,这里有一个明显的知识陷阱,该校长如果是后者,在公共场合使用时,最好能诙谐地说明一句,那么,反用就不是失误而是修辞了。当然,该校长到底属于哪种情况,我无从判断。
不过,一个大学校长在自己的学校设立国学院,无论如何不是坏事;至于他在媒体为这件事造势,也可理解。但如果把去年的所谓读经运动和甲申宣言联系起来,再联系近年来有“七月流火”之势的民族主义热情,那么,我有理由怀疑,这国学是否要成为一种意识形态?在某些人那里,未必没有此意识(或潜意识)。当年作家王小波说过:这国学的要义,不在“学”而在“国”,因为“国”是一个话语制高点。今天的国学论者当三复斯言。
在我眼里,国学,主要是一种“学”,一种有关传统文化的学问,和西学相对应。传统文化,历史悠久,固然应该重视,强力提倡复兴,则似有所不必。而所谓重视,也主要体现在中、小学的语文教学中,让学生们有选择地接受一些文化传统的濡染,比如如何立身处世、待人接物等,总要比以往那些硬性的意识形态灌输要强。至于大学,所谓国学院,如果办的话,也就是一个专业。专业而已,在任何意义上,它都是少数人的事,我看不出有特别复兴的必要。
重视国学是一件好事,毕竟国学的衰落是一个历史事实;但如果提倡国学,便转过头来批评英语,反对中小学中的英语教育,以致根本否定四、六级,这是不是从一个偏差走向另一个?英语为西学之始,把西学和国学对立起来,是一种二元对立的思维。国学固必,英语却不可废。事实上,也不是废了英语,国学就必然上去。两者间没有非此即彼的关系。近30年来,中国社会从封闭走向开放,而在一个开放的社会,母语之外的语言流通是必要的。其实,英语并不仅仅是一个语言问题,任何思维都走不出语言的半径,习得一种语言,其实就是习得和本民族相异的一种思维方式,同时也是习得一种文明类型。真正需要注意的是,如何防止英语在本土变成一种纯粹的应试教育。
自去岁以来,国学问题逐渐被关注,一波一波,至今还不时为人提及,正应了所谓“七月流火”。只是不知,它是在一阵阵喧嚣后逐渐转凉,还是在反串的意义上,越来越热?吾且拭目。
(作者系南京晓庄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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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悲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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