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共存
不知道是不是宿命,在大多数人眼中,东莞是一个代表着“极端”的地标空间。
它最为出名的标签除了名震天下的“世界工厂”,还被认为是失意民工、洗脚上田的富豪、潦倒文人、五湖性工作者与四海嫖客的窝聚地。
“东莞塞车、世界缺货”的传奇之名和“血汗工厂、冰冷城市”的狼藉声名密致交叠,蕴含着一座城市神性的一面,也述说着魔性的另一面。
人们对东莞的负面痒处格外敏感。华裔自由记者张彤禾在厂区呆了一年,以为找到了东莞的根本,她在风靡一时的《打工女孩》一书中写下了这样的断语:这是一座未完成的城市,没有记忆,没有过去,这里集中了中国最极端的一切,无情、冰冷、坚硬、压力巨大、杂乱无章,又充满了生机。如果你能受得了这里,那到哪里你都能受得了。
在这里,一切都可能受到怀疑,唯独东莞的富足不被人争议。
东城有个老板,人说他起码有六十亿资产,他连忙推却说道,哪有六十亿?顶多四十亿。论低调内敛,东莞本地人在广东是第一等的,这四十亿的报数,风范可嘉。
稍微高调一点的土豪,偶尔也做出驾乘私人飞机去海边吃鱼鲜的举动;常平镇上甚至有个私企老板,因驾驶私人飞机追贼而名声大噪。
我过去的一位领导跟我讲过,他在长安镇有个扶贫对象,初见时,问家庭年收入多少,答说八万!——这是什么情况,这可是十年前的事呢;我也见过东莞一些主妇,闲在家实在无聊,于是开着豪车到工厂打工,每月赚钱不到两千,其中一部分还会拿出来买零食跟工友们分享,悠然自得,不加修饰,乐此不疲——东莞藏富于民、富可敌省由此可见一斑。
的确,在财富积累和经济崛起方面,在全中国的地级市里,东莞是个高音独唱。这里好多小镇的用电量,一个镇就顶得上某些省一年的消耗,其GDP也足够骇人,一镇胜过诸多地级市;有至少三个镇,每地坐拥三家五星级大酒店,这种级别的酒店,全市三十来家,总量仅次于北京上海;CBA篮球联赛中,唯独东莞一城握有两支球队,实在让球迷好生欣羡。
种种现象表明,东莞从某种程度上担当了中国城市模式中最独特的一环,成为最不可替代的一员。要说独特,连行政建制都是罕见的,它是中国三座市直辖镇的地级市之一。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敢为人先,特立独行,水土是旧有的,手段是新式的,姿态是昂扬的,方方面面,不仅是大成者,更是先验者。
东莞是不好惹的。《纽约时报》一反围观“中国威胁论”的常态,前几年出来这样打圆场:东莞你可能从未听过,但正是它的1000万人口在填充你的衣柜。别的不提,在美国销售的运动鞋中,有40%来自东莞;仅东莞的一个镇——大朗——就已成为世界毛织之都。大朗每年生产3亿多件毛针织品,其中2亿出口至美国。如果一些不负责任的美国保护主义者要求政府对中国实施制裁,那么他们应该想想这样的城市。
除了大朗的毛织,还有虎门的服装、厚街的家具、石碣的电子、长安的模具……任何一个镇的支柱产业都能雄霸天下。单是一个石碣镇,它生产的电子零配件,有八种产量世界排名第一。
我把东莞的这些景象归结于城市根性生发的结果。城市和人,很多时候是一样的,性格决定命运。我敬重东莞的精神血统,一是性敢豪迈,二是厚德务实。东莞的敢性是独有的,果断、率真、刚烈、大大方方、充满战斗精神,带着浪漫主义的气息。
这座城市近三十年的繁荣不退,正是先觉、先试、先成的敢性力量撑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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