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暂住证的浪漫与现实

　　近日，《关于全面深化公安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框架意见》及相关改革方案，已经中央审议通过，即将印发实施。方案规定：扎实推进户籍制度改革，取消暂住证制度，全面实施居住证制度，建立健全与居住年限等条件相挂钩的基本公共服务提供机制。

　　暂住证，对于不少中国人来说，这三个字凝结着哀与伤，怕与痛，甚至血与泪。比如时隔多年，我们仍能记起，诸如“一名大学生因没有暂住证，命丧收容所” “只因没有暂住证，民工收容途中2死1伤”的新闻；我们似乎仍能看到治安联防队员杀气腾腾的怒脸，不可一世的傲慢；也似乎仍能听到，有人悲伤索问“我是中国人，为何却要暂住在中国？”

　　如今，暂住证终于要退出历史舞台了，无数网友口耳相传，如释重负。其实，早在十余年前就有一些城市取消了暂住证制度，比如辽宁沈阳。近年来，取消暂住证的城市越来越多。尽管如此，由国家层面宣布取消暂住证制度，仍有不容低估的历史意义，这意味着暂住证制度彻底终结，或者一个时代的结束。

　　取消暂住证，意味着公民迁徙不再需要办暂住证，不需要因此看相关部门的脸色，也不需要被相关部门随性查验暂住证，进而被刁难，甚至被虐待。从公民的个体叙事而言，更有利于守卫尊严，也更有利于抵抗来自霸道权力的任意裹挟。

　　取消暂住证，也意味着民警以及受其驱使的协警或所谓的治安联防队员们，从此少了一种名正言顺的“权力”。他们不能再凭借当年的那种合法伤害权，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同时，也就少了权力寻租的机会，不能对外来工呼来喝去，甚至很任性地揩油，赤裸裸盘剥。

　　其实，如果放在更宏阔的历史坐标中审视，可知取消暂住证也是国家日益开放的见证。众所周知，1954年制宪时将迁徙自由写入宪法。但是，其后不久，国务院先后发布《关于建立经常户口登记制度的指示》、《关于防止农村人口盲目外流的指示》等一系列规章制度，主要目的就是限制农民进入城市。特别是1958年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明确规定：“公民由农村迁往城市，必须持有城市劳动部门的录用证明，学校的录取证明，或者城市户口登记机关的准予迁入证明，向常住户口登记机关申请办理迁出手续。”其后的历史烟云，民众的苦难际遇，已无需赘言。

　　应该看到，迁徙自由后从宪法撤出，82宪法也没有再写入，公民离彻底的迁徙自由尚无法理上的保障。现在，取消了暂住证，离迁徙自由进了一步。如今，公民想到哪里就能到哪里，想在哪里居住就能在哪里居住，尽管城乡之间、大小城市之间的户口变化仍有路障，但公民由农村到城市特别是公民出行，再也不需要开证明了，暂住证的废除，让民众多了一份底气，这是看得见的进步，也是公民能享受到的实惠。

　　当然，不宜过度拔高取消暂住证的意义，毕竟取消了暂住证还有居住证。但从暂住证到居住证，虽一字之差，内涵大不同，它意味着，外来人口在“义务教育、就业、社会保险”等方面享有一定权利；也意味着，城市管理部门的理念升级了，对外来人口由单纯管理到侧重于服务。其实，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公民享受到什么样的权利才重要。权利不是画饼，也不能打折，按照中央部署，不断扩大向居住证持有人提供公共服务和便利的范围，并提高相应标准，这也说明实现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仍有不短的路要走。

　　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会站立起来，真正实现其信条的真谛：“我们认为真理是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我梦想有一天，我的四个孩子将在一个不是以他们的肤色，而是以他们的品格优劣来评价他们的国度里生活……马丁•路德•金的名篇《我有一个梦想》至今让人心潮澎湃，每个中国人也都有梦想，梦想一定有交集，共同的梦想很多，比如实现迁徙更便利，享受的公共服务更平等，我们希望每个国民脸上都洋溢着从容，都写满尊严。于此而言，取消暂住证只是第一步。（文/王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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