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的言论果然不出所料，符合其一贯为人处世的行为艺术，其内容的重要意义并没有超过连战访问时特别强调的自由主义价值观和宋楚瑜访问大陆时强调的均富价值观。因为烟幕弹毕竟只是烟幕弹，其核心内容比那团腾空而起的烟雾小多了。

　　李敖是个聪明人，不是说他见风使舵，而是他能审时度势。对于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爱之者爱得五体投地，恨之者将他贬得几乎一无是处。但不管怎样，李敖有两项大本领，却是大陆知识分子所不及的。

　　第一大本领，就是能够把文化做成娱乐。娱乐的最大特点是：本来只是一碗水，却通过各种方式，加上无数的包装，最后给人的感觉竟然是一桶水甚至是整个大海；本来只是一双翅膀在天空飞翔，最后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整个天空。不论是宣称自己“其文五百年不朽”，还是宣称自己“我从无满脸骄气，却总有一身傲骨”，其人一会儿要参选所谓“台湾总统”，一会儿“获诺贝尔奖提名”，一会儿又要推出写真集。都属此类。

　　就以本次大陆行为例，三四个月前就开始放出消息，让媒体把“从新鲜胡同小学到北京四中，从内务部街的小四合院到法源寺，甚至还有北京烤鸭、涮羊肉”等等，都翻了个底朝天。李敖之女李文说媒体需要利用李敖，李敖也需要利用媒体。真是一语中的，三句话到家。

　　其间还搞一些希望到海南养老、海南方面也立马做出回应之类的新闻，总之要先把八卦消息做足。至于大陆行程的真正目的和北大清华复旦演讲的内容，则是不断地放烟幕弹。一会儿是“黄中带绿白里透红”制造悬念，一会儿是留下“春秋笔法、以身试法、现身说法、登坛作法、拿出办法”让人琢磨，一会儿“台湾需要高人到内地去，解开双方因为误解而造成的误会，我认为我是最合适的人”吊足人们的胃口。

　　李敖的另一大本领，也是他的另一大聪明之处，是他的非凡洞见。傅国涌说李敖“之敢于批评国民党，主要的不是基于理想主义的冲动，而是别有怀抱，他早已窥破当时的国民党‘搞民主无量，搞独裁无胆’的内心秘密，即使得罪了蒋，最多无非是把他关上几年，既不会终生监禁，也不会被活活整死，乃至在狱中，他还可以遥控出版他的《千秋评论》、《万岁评论》，继续他的嬉笑怒骂。

　　他因受难而获得巨大名声，笼罩在‘斗士’的光环之下。

　　说穿了，归根到底李敖只不过是一个聪明人、一个‘识时务的文人’，一个骨子里缺乏理想主义的人。“这样评价李敖，真不知是在夸他还是贬他。能够洞见国民党”搞民主无量，搞独裁无胆“的内心秘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也不是通过揣测一个人内心可做到的，而是需要真正的审时度势，理清未来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向。李敖做到了，并根据其正确判断猛推了一下台湾的历史发展车轮。这也不容易呢！这个客观作用恐怕是不能抹煞的。古人说”有胆有识“，实际上应该倒过来，有识才会有胆。

　　有识，然后有胆，然后擅长作秀，把自己的声音无限放大。这样的本领，源于什么？源于不迷信任何形式的权威和主义，源于独立的判断和思考。这样的本领，在大陆知识分子中，难道不是失传久矣？

　　□童大焕（北京评论家）

(责任编辑：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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