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最近挖出的贪官,竟有好几位学位不低者,有的甚至“酷爱写论文”,到处兼教授。至于写出或讲出些什么真知灼见,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推测,凭着其穷凶极恶的贪欲,若想用人格魅力感染学生,恐怕殊难胜任。
于是很想探究他们“迷醉学位”的背后动因。一经探究,答案并不深奥:就像历史上各种“时髦标志”一样,什么吃香搞定什么,如今官场上学历很被看重,那就当然得手握敲门砖了。至于“学问”,那就另当别论,要紧的是想方设法、以最快捷径弄到“学位”。
撇开“假学位”不说,就算是“真学位”,如今的“含金量”究竟有多少,很值得打问号。环视校园,真正只为“求知”而非“求职”的学子又有几多?笔者曾经在一些场合面试求职者,竟发现“学以致用、适销对路”的年轻人凤毛麟角,绝大多数都学非所用,有的对自己的专业也不甚了了。鉴于这种“大面积失望”,我对中国教育体制颇留几分困惑:人生观价值观上的塑造失败已然被普遍诟病,那么你至少得学一门过硬的技艺吧?哪怕你想成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北大教授钱理群语),你也得是一匹骏马而非驽马,否则你凭什么实现你的利己主义?
如何看待“学问”与“学位”的关系,能够检测一个社会优劣如何。懂得学问的高低深浅,才能尊重学问和学者。真正的学问家,眼睛只盯着学问而不是学位。陈寅恪先生从12岁起先后在日本、德国、瑞士、法国、美国等多个国家的高等学府求学18年,可他游学多年却没有一个学位。何故?他是为了读书而读书,哪里有好大学,哪里藏书丰富,他便去哪里拜师、听课、研究。对大多数人趋之若鹜的学位,他却淡然视之,不以为然。1925年,清华学校创办国学研究院,时在清华任教的吴宓向梁启超介绍陈寅恪,梁便推荐陈任国学研究院导师。当时清华的校长曹云祥问梁:“陈寅恪是哪一国博士?”梁答:“他不是博士,也不是硕士。”曹又问:“那他有没有著作?”梁答:“也没有著作。”曹说:“既不是博士,又没有著作,这就难了!”梁启超闻之大为生气,遂答曰:“我梁某也没有博士学位,著作算是等身了,但总共还不如陈先生寥寥数百字有价值。好吧,你不请,就让他在国外吧!”接着,梁启超介绍了柏林大学、巴黎大学几位教授对陈寅恪的推誉,曹云祥听后立即决定聘请陈寅恪。
这事要是放在现在,一没有胸怀开阔、惜才如命的吴宓和梁启超,二没有敢于拍板的校长曹云祥。就算有大师级伯乐,有手握大权的校长,你想“破格提拔真正有学问者”,也非易事。如今的大学校园,你想成为博导教授,必须要在“国外名校”镀过金,没有这样那样的文凭学位,升职高聘,门都没有。人们今天赞叹陈寅恪这样的学界泰斗,但又深知陈寅恪们再也不会出现了。如果谁想学习陈寅恪的特立独行,恐怕没有好日子过,至少你的学位就欠缺,哪还有你发言的份?陈寅恪读书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而这正是我们这个社会的稀缺品。
看一个社会是否健康,只要看人们如何对待“学问”与“学位”。假如两者关系是倒置的,那么社会肌体一定出了毛病。我敢这么断言。
我来说两句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