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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些年,各地各级“驻京办”丑闻不断:有审计署对其“跑部钱进”的揭露,有河北、广西、沈阳等地驻京办腐败大案东窗事发等等,太多滥权滥钱的驻京办的确需要一次根本上的整顿与改革。经过3年酝酿,由中央纪委、监察部、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3大强势部门连手推出的《加强和规范各地政府驻北京办事机构管理的意见》,经中央批准已于上周正式下发。除保留52家副省级以上单位的驻京办外,部分地市州级单位驻京办经所在省核准后合或整改;其余上万家大学、国企、协会以及县级单位驻京办,将在6个月内被撤销,各驻京办将于近期接到正式通知……【详细】【网友评论

  老百姓眼中的驻京办:腐败、私刑、美食

《驻京办主任》:一个腐败的刻板印象

    笔者对于“驻京办”的认识,大多是得益于那套畅销书——王晓方先生著的《驻京办主任》。在王晓方先生的笔下,驻京办是“三不管”:别人管不着,地方没法管,北京也管不了。又开宾馆、酒楼,又办公司,驻京办主任可是既当官,又做老板,集富贵于一身的肥差,经常接待的是当地领导干部,有人脉关系,又是地方政务与中央政务对接的桥梁,哪个驻京办主任到部委办事不是如履平地,在外面纪律也松,工资又高,哪个驻京办主任没有点通天的能力?于是可以说,一些“三不管”的官员们玩弄权术,几乎是将各种腐败行为公开化。

上访女阜阳驻京办遭强奸

    2009年8月3日,21岁安徽姑娘李蕊蕊到北京上访,当天被阜阳市驻京办送进丰台区聚源宾馆,次日凌晨遭强奸,施暴者正是聚源宾馆的“看守”。案发之时,已有70多名各地来京的上访人员被带进宾馆,拥挤于这家毗邻北京火车南站的灰色院落内的简易房里。案发当天,在好心的其它上访人员的帮助下,李蕊蕊跳窗出来,凭借被强暴后留下的染血床单向聚源宾馆辖区派出所报案,最终警方抓获了嫌犯。
    驻京办的职能本来是接待与公关事项,在李蕊蕊案中,驻京办却成了监狱和拘留所。驻京办一直在扩大它原本的职能范围,成为一个藏污纳垢,滋生腐败的地方。

去哪吃地道的地方菜:当然是驻京办

    北京人都知道,要想吃到又地道又便宜的地方菜,就到各地驻京办的餐厅去,最好是省驻京办。因此,我国将在未来6个月内撤销数千家驻京办的消息一出来,市民就想到口福将去。虽然撤销的并非是各省驻京办事处,不过媒体也乘机炒作了一把,纷纷列出了各驻京办年夜饭的菜单和价格。此消息意外地成为商业广告。这是各地驻京办为普通民众作出的最大贡献。然而,这是纯属无心插柳。家乡菜做得这么好,首先是为了让领导吃得舒服,其次是暂解驻京办工作人员的思乡之情。

  驻京办的三个样本

某省驻京办:300次接待和400万经费

    某省驻京办2008年大事记册子上提供的部分数字如下:接待省级领导310次,在京1300余天,厅处级领导1200多人次,在京4600余天,平均每天接待省级领导3.8人次。共接访劝返进京上访1171批1731人次,其中集体上访23批293人次。共收集编发各类信息13000余条,报送省委省政府3000条,省领导批示12条,信息采用量及领导批示数位列省政府驻外机构第一位。承担省委、省政府在京举办重要活动18次 ,邀请各方面领导400多人次。
    驻京办一年有不到400万元的财政预算,除了现在的27个正式人员之外,还要养活20多名退休的老同志。预算是刚性的,每年最多增长10%。有个别经济发达地区驻京办经费富裕,但大多数地区驻京办有着严格的预算,经济上并不富裕。

潍坊驻外办:2000多万的欠债

    潍坊驻外办事处普遍成立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当时处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时期,驻外办事处对促进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现在交通通信高度发达,大量联系通过电话、电子邮件可以办理,即便是招商引资,也基本委托市场中介组织运作,驻外办功能减少。
    2009年1月,山东潍坊市主动撤销该市在北京、上海等地的11家驻外办事处,其原因是这些驻外办大部分都在搞经营,但由于经营不善,其中有两家办事处已累计欠债2000多万元;有三家办事处已停止开展业务,公共财政不堪重负,政府不得不撤销。

香港驻京办:为市民服务

    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于1999年3月在北京设立了办事处。香港驻京办没有宾馆、没有餐饮服务,是纯粹的工作场所。成立之初,办事处所起到的作用主要是加强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与中央政府以及内地其他部门之间的联系和沟通。随着香港和内地经济往来越来越紧密,办事处的职能也在因时而变,增加了很多在内地宣传、推广香港的工作。
    驻京办的一个重要职能是推动经贸往来。一方面向内地企业介绍香港在经贸方面的优势和强项,协助内地企业走出去。另一方面,驻京办还要帮助香港公司来内地找机会。驻京办还要对港人在内地工作、旅游、生活提供免费服务。驻京办给港人提供协助事无巨细。比如香港的一个旅游团到湖北神农架旅行,途中出了车祸,造成3死十几人受伤,驻京办马上派人去了现场。另外,香港驻京办的特殊之处是要提供签证服务。

  10000所驻京办都在干啥?

10000所驻京办和每年100亿经费

    目前,经国务院批准的由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负责管理协调的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副省级城市、计划单列市、经济特区,中央驻香港、澳门联络办公室,一汽、东风集团公司,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驻京办事处共52个,其中正厅级30个、副厅级3个、市正局16个、正处级3个。工作人员大约8000人,其中机关约1300人,所属宾馆、饭店、招待所约6700人。另外,各地市驻京联络处约有520家左右,各县级办事处和企业自设驻京机构5000余家,如果加上各种协会、企业和大学的联络处,各种驻京机构超过10000家。如果一个驻京办每年的经费保守地按100万元计算,目前所有驻京办每年需要经费在100亿元以上。

驻京办功能一:跑部钱进

    中国是一个中央集权制国家,中央政府掌握着关键性的资源,早就计划经济时代,就有了跑部钱进之说。改革开放后实行"分灶吃饭",中央财政收入比例相对下降,以致有经济学家认为有“ 财政联邦主义”的面相,可是,自1994年分税制实施以来,这一情况再度扭转。随着中央财政收入占比逐年提高,对地方的转移支付力度也就越来越大。尤其是近年来,在和谐社会的政策目标下,围绕地方教育、医疗卫生等重点事业的专项转移支付的增长尤其迅速,2008年,中央财政的专项转移支付就达9966.93亿元,增长了44.6%。如此迅速的增长,犹如散发出香味的诱饵,再度刺激起"跑部钱进"的巨大冲动。
    而在目前制度下,地方向中央争取转移支付,有点像幼儿园的孩子向阿姨要糖吃,是一种多对一的博弈,只要能够压过其他竞争者,就可能获得更多。而为了在主管部门那里获得相对优势,就需要把工作做得更多也更细致,有一个驻京办,工作起来自然更方便也更顺手。

驻京办功能二:抓上访分子

     近年来,驻京办的盛行也与首都稳定的需求有关。中国自古就有缇萦这样的上访故事,但限于交通和经济条件,上访人数稀少,不会给首都带来多少治安压力,更不用说影响社会稳定了。而随着中国经济发展程度的提高,以及交通的日益便给,上访变得不再困难;此外,改革进入攻坚阶段后,各类社会矛盾进入多发阶段,也导致了上访人数的急剧上升;另一方面,2003年,因为孙志刚事件国务院取消了收容遣送制度,这使得北京市警方在应对上访人群时失去了合适的手段。在上述背景下,为了维持首都的稳定,遂多由各地向北京派驻截访人员,以应对上访民众,这一形势在2008年奥运会前达到了高潮,随着各地截访人员的出动越来越频繁,驻扎在北京时间越来越长,处置的上访民众越来越多,驻京办的作用也就越突出。

驻京办功能三:地方官员的“行宫”

     一些地方官员,来到偌大的北京城,只能算个小芝麻,找不到在地方上威风八面的感觉。有了驻京办,这就不成问题了,他依然可以像个土皇帝一样,鞍前马后地被细心侍候着。有些在地方上行贿不方便的商人,也利用驻京办“沟通”领导。为了弥补经费不足,部分驻京办官员利用亦官亦商的双重身份,打着政府的旗号、拿纳税人的钱财做生意,催生了腐败官员,也滋生了特权阶层。

  撤消驻京办之后怎么办?

加强地方自治,由人大决定转移支付

    各地驻京办的种种乱象皆与体制密切相关。转移支付的增加,意味着财权上收和事权下移的程度在增多。从理论上讲,地方自治越充分,财权和事权不对称也就越少,驻京办这样的代理服务机构的存在也就越没有必要,因此,要想让驻京办不再重要,应该从加强地方自治的角度寻找答案。多对一博弈的出现,则意味着行政主管部门才是资源配置的最终决定者。诚然,转移支付很难彻底避免,但行政主导转移支付也并非就是一定之规。为了避免多对一博弈的纷扰,减少这种博弈对相关部门的干扰,可以将这种博弈转移至立法分支也就是全国人大,由各地代表之间展开多对多博弈来决定转移支付的归属。这样做,不仅合乎现代国家制度的一般惯例,对于中国这样地区差异悬殊的国家来说,也有助于实现各地区间的平衡。

把信访集中到各级人大,缓解信访压力

    上访人数激增也与体制密切相关。尽管到京上访人数的消长主要取决各类矛盾冲突的消长。但是,访民将权利救济的寻求方向主要指向行政部门,同样反映出了当前体制中行政独大,而人大系统发挥作用不够的问题。已经有一些学者提出,可以将类似职能交予人民代表大会也就是各级国家权力机关,如胡星斗教授提出,要在人大设立冤案申诉局,于建嵘博士则提出“把信访集中到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人民代表来监督一府两院的工作,并系统地建立民众的利益表达组织。” 如果能够实现这一转变,部分访民将可以就地向人大申诉,这将大大减少减少到京上访人数,从根本上缓解因上访而带来的稳定压力。

体制改革是取消驻京办的根本途径

    附着于驻京办之上的各类腐败行为固然可恨,驻京办除了为地方“跑部钱进”,也为官员“跑官”和摆排场提供了方便,然而,只要现行体制不出现重大的改变,那么,财权上移和行政主导就将继续,“跑部”行为就不可能减少;而只要行政主导继续,针对行政部门的权利救济申诉也就将层出不穷,并带给首都越来越大的稳定压力,笔者相信,在这样的需求和压力面前,驻京办不是改头换面,就是卷土重来。

责任编辑:衡晓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