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杰：染丝堪悲，治国亦然

　　头发花白、声泪俱下、坦承有罪，这样的戏码再次上演。原广东省政协主席朱明国在广西柳州出庭受审，检方指控其从2002年担任重庆市公安局局长，到2014年落马时的12年里，共受贿1.41亿元，并对9104万余元的财产不能说明来源。

　　梳理朱明国从违纪到违法的不归路，从他身上可以看到不少落马官员的典型性。

　　在披露的众多贪腐细节中，我特别想提两件事：一是朱明国将自己的“小舅子”陈锦昌从一名保安，提拔为海南定安县公安局长、政法委书记。而陈锦昌勾结黑社会，巧取豪夺外商土地。另一桩就是朱明国在机场当众给伪气功大师王林下跪，以感谢他“施法”禳解被举报之厄。据说朱特别迷信，不但家中供奉神像，连工作单位的环境都要经风水大师指点。之所以将这两点特别指出，是想到习近平在中央纪委六次全会上讲话时提到的“莫用三爷，废职亡家”和有些干部“不敬苍生敬鬼神”。朱明国成为了这两句话的完美注脚。

　　通过媒体调查，我们会发现在贪官之外，朱明国还另有一个敦厚的形象。他特别重视乡情，用兴学修路等方式反哺故乡，而乡亲们似乎也很感他的情。一些共事过的人，也评价他对老同志尊重、工作能力强。在重庆期间，更着力改善警察待遇。尤其让媒体人难忘的是，2011年在处理“乌坎事件”时，朱明国表现出的开明亲民之风，曾让人耳目一新。

　　就是这样一个德行尚可的人，却在行使公权力时边升边腐，朝着锒铛入狱的终点绝尘而去。

　　朱明国早在任职重庆公安局长前，就已露违纪端倪。还在家乡海南从政期间，他就严重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至少生育了五个孩子。在发生婚外情后，为了和前妻离婚，朱明国拿出72万元分手费。前妻以此钱来历不明上告北京，组织调查后朱明国说钱是借来的，此事后来不了了之。这件事影响了他在海南的仕途，于是“他去中央活动，上面有人点名他去重庆，因为重庆不知道他的婚变”。也许正是因为这次婚变事件有惊无险，朱明国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在任重庆期间，他开始买官卖官、利用建设集资房大搞利益输送。后来在广东干预司法、收受贿赂，终成十八大以来广东首个落马的正部级高官。

　　从违纪走到犯罪，朱明国没有受到提醒、警戒和制约，反而一路升迁，直到不可挽回。这是相当一部分落马官员的共同轨迹。一项调查表明，六成贪腐官员是被带病提拔，这已不能全部归因于贪官个人。这其中不仅反映出官员选拔机制上的漏洞，更应该从整个官场环境上反思。习近平用“政治生态”这个词来表述，确实非常扣题。生态更强调生物之间环环相扣的关系，当生态恶化时，整个生态圈内的生物不分良莠，都要遭殃。

　　以人性而论，大贤大恶者都很少见，大多数人是摇摆的“中士”，政治生态纯净，则莠可为良，反之亦然。而官员在不良政治生态诱导下腐败，是对社会和干部的双重伤害。

　　良好的政治生态，需要一系列体制机制保障。十八大以来，中央着力解决“管党治党失之于宽、失之于松、失之于软的问题”，通过巡视监督、重温党章、民主生活会等方式，从外部监督、思想觉悟、组织保证等层面，实现对政治环境的拨乱反正。

　　这可能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但不下这个决心，将永远在恶性循环的泥潭里打转。这不仅是对国家不负责任，也是对党员干部不负责任。回到朱明国的案例上来，如果当初他违反计划生育政策时，就有人对他“扯袖子、咬耳朵”；在他被前妻检举时，不是有人保他去重庆，而是对他“打手板、敲警钟”，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想起墨子悲丝的故事里说“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非独染丝，治国亦然。”丝犹堪悲，况于人哉！

　　（文/于永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