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通中南海的内参，如何影响中国？

　　撰文 | 高语阳

　　这是一篇读者点题的文章。

　　内参与待遇

　　在中国政坛，参阅文件与政治地位密切相关。例如毛泽东秘书田家英自杀前，曾被取消看内参的资格；而邓小平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复出前，中央先是恢复其阅读文件的待遇。

　　能否读到内参，取决于身份与地位；能够读到哪一种内参，也要看级别与资格。内参有秘密等级，也只能供相应级别的官员阅读。有些内参是“绝密”的，连有些部委领导都不容易看到；有些内参保密期为“半年”，只要“处级”就能看到。

　　这种内参的最大特点就是，其真实度、敏感度、深度都远超公开报道，为此媒体披露，有的高官几乎不看公开出版刊物，其信息来源就是内参。

　　“中国领导层获得信息的途径很广泛, 信息渠道是多种多样。”1989年三四月间, 长期主管中共文宣工作的胡乔木赴美访问, 在题为《中国领导层怎样决策》的演讲中, 透露了内参是领导及时了解信息的最重要的来源之一。

　　而这个信息来源是党内法规明确规定的。按照2004年颁布的《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试行》, 新闻媒体被要求在公开报道之外, 通过内部反映方式,发挥舆论监督作用。所谓的内部反映, 即指内参。

　　事实上，多年来，在高层肯定下, 从中央到省级媒体, 到中央和国家机关都创办了内参。

　　最让政知局(微信ID:bqzhengzhiju)感兴趣的，就是新华社不定期印出的《国内动态清样附页》和每天印出的《国内动态清样》, 这两种绝密级别的内参是国内最高级别的内参,通常是单张印刷, 一事一议,篇幅不超过3000字。

　　新的一天从看内参开始

　　对不少高官来说，工作的一天是从看内参开始的。

　　“中央领导、各省市领导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调阅新华社内参。”曾有新华社记者向同行们这么说。

　　毛泽东曾在一次谈话中说：“现在的报纸我只看一些消息，但《参考资料》、《内部参考》每天必看。”《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中披露，毛泽东看过的内参品种多达30多种，他批示过的内参至少200多件。

　　根据《邓小平年谱》，邓小平是阅读和批示内参数量最多的领导人之一，批示的内参数量达220件左右。政知局(微信ID:bqzhengzhiju)获知，邓小平当年最习惯参阅四种内参：一是新闻单位常规性报送的内部刊物，二是中央和国家机关、军队机关创办的内部刊物，三是邓小平办公室收到并呈送的各界人士来信，四是中央领导人之间的相互转阅。

　　除了毛邓，周恩来、刘少奇、朱德、陈云等老一辈中央领导不仅阅读“内参”，还通过批示“内参”来推动工作。

　　如何推动工作？简而言之，领导人在看到内参后，会对一些问题作出批示，这些带有领导人批示的影印件会通过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等机构，转到相关省市或部委领导手中，逐步逐级传达直到问题解决。

　　比如，1980年3月30日，《来信摘要》上反映：南京军区准备建造一座豪华的高干招待所。邓小平阅后批示：“由中央办公厅查证，并制止。”

　　4月16日，中共江苏省委负责人就南京军区建造接待用房的情况作出说明，邓小平阅后，再次批示：“可以继续建成，建成后拨作旅游事业使用。设计亦按旅游标准修改。军队内部不应该有这样豪华的招待所。”

　　此后几代中央领导人不论是在地方工作，还是入驻中南海，对“内参”倚重也是一以贯之。

　　今年2月19日，习近平前往新华社调研时，还特意前往负责采编内参稿件的新华社参编部，并对在场的工作人员说：“我在地方工作时就比较重视内参工作，到中央工作后尤其重视。”

　　有例为证。2013年，习近平曾就新华社一篇内参作出批示，要求严格落实各项节约措施，坚决杜绝公款浪费现象，使厉行节约、反对浪费在全社会蔚然成风，之后习近平的这一批示下发到地方省份，不少省份都在召开的省“两会”上学习传达这一批示。

　　内参都怎么写？

　　一位老内参记者在谈到内参的作用时说：“在中国，有些事情并不适宜公开见报。这包括那些仍在进行中的事情，或者政治上非常敏感的大事。中国记者的角色和西方的不一样。我们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的。”

　　不适宜公开见报的内参是啥样的？

　　按照新华社上世纪50年代末向中央书记处提交的报告, 内参采写内容涉及几个方面, 包括：实际工作和群众运动中刚刚冒头的新问题、萌芽状态的重要情况；以及能反映风向的一些重要资料，各地在执行党的政策、方针中发生的一些偏差和问题重要的敌清、疫情、天灾、人祸等。

　　虽然在不同时期, 内参采写内容有所改动, 但以上几点，成为后来内参内容范式的基本框架。具体的内参选题, 则被要求抓住具体事例报道, 抓住敏感问题, 以小见大。

　　2012年12月，新华社记者张曙光采写了《利辛县新任县委书记谈基层盛行买官之风》的内参，引起了江泽民、胡锦涛的重视。张曙光事后介绍，自己前后用了3个月时间采访才写成了这份内参上报中央。

　　在谈到如何把握内参的写作时，张曙光表示：“我的体会是，认真学习政治理论，特别是党在最近一段时期内的文件，是认识当前社会存在的各种现象、问题的指南。表扬什么、提倡什么、批评什么、反对什么，这些重要的问题记者心里要有一本清楚帐。特别是要把学习到的东西和实际工作相联系，来指导自己的内参报道。”

　　政知局(微信ID:bqzhengzhiju)注意到，中央领导不仅重视内参反映的问题，还对内参怎么写直接作出指示。

　　比如，内参记者不允许在内参中提出解决办法。毛泽东曾特别批示：“中央给记者的任务就是如实反映情况。记者反映情况就是执行自己的职责。中央怎样判断，这是中央的事。”

　　毛泽东对内参的标题也直接提出意见，1969 年5 月，他对《参考资料》关于“九大”反应报道的标题批示说：“外国人，外国党评论九大，编者不要随意加‘妄评’字样，如实地向中央提供就可以了。”

　　十几年后，1984年，在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的推动下，新华社还召开了改革开放后第一次内参工作会议, 定下了新时期的内参方针。

　　迄今为止，在中央媒体中，影响最大、数量最多、内参制度最健全的仍是新华社。这家“国社”还为参与内参报道的记者设立了专门的内部奖项——“内参报道先进个人。”

　　政知局(微信ID:bqzhengzhiju)获知，有些屡屡得奖的记者如今已跻身省部级官员行列。

　　资料 | 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搜狐网 新华网 博客天下 青年记者 中州学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