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虹斌：百色性侵女童案 为何受害者不愿指证

　　近日，广西百色市隆林县检察院以强奸罪、诈骗罪两项罪名对一位叫王杰的人提起了公诉。这位王杰，就是轰动一时的“百色性侵案”当中的犯罪嫌疑人。被称为“助学达人”的王杰，十年前创办“百色助学网”，私人向社会募捐700多万元，号称资助贫困学生近4600人。2015年8月，王杰被人举报性侵女生、克扣善款，随后被广西警方逮捕。3月22日，隆林县法院开庭不公开审理了这起社会影响巨大的案件，法院没有作出当庭判决。值得注意的是，三位受害者，原本答应出庭作证的女孩，最终都以种种理由缺席了庭审。

　　时间退回六七年前。当渴望读书的小然（文中女性均为化名）遭遇学费难题时，老师给了她一张助学金申请表，12岁的她被推送到王杰面前，受到了性侵。而且，王杰还拍下了现场视频，以作为胁迫。不久后，小然怀孕了，她无人可以依靠，在药店自购堕胎药吞食。

　　另一个受害女孩小星，在受到王杰的性侵之后，回去就发现自己下体奇痒，妇科检查化验显示她的检测指标呈阳性。她不得不自掏腰包上千元治病，药力的副作用，让她呕吐乏力，体重一路锐减，结果在高考中失利。小星非常愤怒，一度想用刀复仇。

　　重复这些案情，并不是想复述这位“王杰”是怎么样一位恶魔，而是要质问：为什么这样的恶魔犯下如此显著而长期的罪恶，却未能被及时发现。更加可悲的是，这三个指证王杰的女孩都受到了“二次伤害”，一次一次地感受到了来自社会的恶意。比如说，在取证过程中，检察院寄给小星的信被曝光，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即将结婚的男友也跟她分手；调查引来了同事的猜疑和奇怪的眼光，小然不得不背井离乡……也因为如此，大量的证据无法落实，很难让犯罪分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更离谱的是，有一位记者在报道时，竟然从小然的QQ空间“偷”走了一张她和妹妹的合影，然后配发在文章中，文字说明是“被王杰性侵过的女童”，如今，这张照片已流传开来了，连她不相关的妹妹也被人指指点点了。——显然，这是一个保护犯罪人、凌辱受害者的反伦理行为。而这种方式，暗地里正是在迎合庸众们的趣味。

　　因为在对案情的讨论当中，大众有时关心的并不是罪恶是否被绳之以法、是否总结出扼制犯罪的经验教训，更多地集中在对被性侵的女性的身体凝视和想象当中，包括对失去贞节的啧啧叹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受害者为什么不能宁死不屈？）。

　　也正因为如此，“百色性侵案”当中，能站出来的受害者少之又少，而三位证人又临时缺席，就是意料之外情理当中了。要知道，像贵州习水嫖宿幼女案、海南万宁“校长带女生开房”案，绝非孤例，媒体报道中就有不少性侵女童案因为受害者（家长）不愿去指证，而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或惩罚很轻的案例。可以想象，冰山下面，还有更多的未经曝光的罪恶。如果这个社会和法治，不尽量减少对受害人的“二次伤害”，不保护被害人的人格与尊严，那么，就相当于在保护犯罪分子，那么罪恶将永远多如天上的繁星。

　　侯虹斌（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