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精神
吴元中专栏
朱之文成名后，在不少人眼里，他被看成是有钱的大明星。于是，老朱多了一个烦恼，就是老有人惦记着他的钱。尽管他努力为村里修路，还为慈善拍卖大衣……可同村村民们竟然说：这对他是九牛一毛，他要想叫俺说他好，就为庄上每人买辆小轿车、一人再给1万块钱(央视2月21日)。
该事件被央视报道后，立即引起网友对村民“人心不足蛇吞象”、“穷山恶水出刁民”等一片指责甚至辱骂。毋庸说，网友的一些指责是有道理的。如果想买小轿车、想发财的话，应当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勤劳，哪能要求别人赠送，甚至还认为这种赠送是应当的，是赠送者的一种义务？
毫无疑问，有这种观念的是个别村民，大部分人并不会因为看到别人发迹而眼红到瓜分他财产的地步。然而，这种少数村民所抱有的观念虽然以个别现象表现出来，但大家对这种思维习惯却不陌生。事实上，就同2012年12月一个综艺节目找到朱之文、希望他用拍卖大衣的方式救助贫困家庭一样，都反映的是对别人权利的干涉、安排和指手画脚，只不过是捐助对象不同罢了。
不只是少数村民有这样的思维定势，一些媒体以慈善为名这样做，而且一些制度安排也是如此。比如，饱受诟病的住房公积金制度，就是对明明属于交纳人的财产，不允许交纳人自主安排使用，而是强行为他们安排提取使用条件。不是对别人的选择和权利予以尊重，而是想着如何进行干预和支配，根本就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定势。听说一些地方的农民因为土地被征获得高额补偿款时，有些人的本能反映就是为了防止用于赌博或乱挥霍，提出不能把补偿款都发给他们。
认为别人没有自我治理甚至缺乏判断对错的能力而需要为他们做主，这种心态和人格成了一种集体无意识，会随时随地不自觉地表现出来。所有干涉别人权利和替别人做主的做法，实际上都是传统心态遗毒的表现。也正因为如此，要有效消除这种“不送小轿车就不说他好”的荒诞观念和无处不在的干涉别人权利现象，仅仅进行“打了盆子说盆子、打了碗说碗”式的指责是没用的，而是应当从根本上治疗臣民心态，塑造一种健康理性的现代公民人格。
也只有实现向公民人格的转变，人们之间才会形成一种彼此独立平等的人际关系，人们才都会根据自己的情况各自按照自己所希望的样子生活，而不是按照别人所希望的样子生活，别人也没有这样的权利。所以健全的公民人格内在地排斥干涉别人权利和自由的正当性。只有现代公民人格的真正养成，人们才会真正尊重他人的权利和选择，而不是妄加指责和干涉。
而人作为环境的产物，绝大多数人的思想意识和思维习惯是受环境的影响、束缚而难以超越的，所以培养民众的公民人格必须注重环境和条件建设。由于公民人格的核心是平等独立，要培养公民人格，一方面要注意人们权利和地位的平等性，政府和制度安排上应当对同样的人进行同样对待，而不能像以往那样人为地把原本一样的公民分成城市户口之人和农村户口之人，并给予完全不同的权利和待遇。另一方面，由于独立的内核在思想和精神，要培养独立人格，就应鼓励人们见解和思想的独立性和与众不同。
总之，现代化关键是人的现代化，也只有人才是一切的尺度和标准。在已经实现了经济腾飞的情况下，应当把公民人格的培养提上日程。但愿“大衣哥”在羊年春节吐露的被要求给大家发小轿车的插曲，能够引起人们对于培养健全公民人格的重视。那样的话，必将比他上春晚更有意义。(作者系法律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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