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海建
8月8日凌晨，河南新郑市龙湖镇107国道旁一房屋被人强拆，屋主张红伟夫妻二人在睡梦中被人强行带走扔在墓地，回家后却见一片废墟。此事被曝光后，引发社会广泛热议。当地日前回应称，调查显示媒体所报道情况基本属实。目前，联合调查组正在进一步深入调查，待事件查明后，将依法、依纪对拆除过程违法、违纪行为和当事人进行严肃查究。
如同一场梦魇，抑或是黑帮电影：人被强拉到墓地，房被强拆成废墟。参与的面包车没有号牌，非法拘禁者也辨识不出面孔，撬门入室、强行控制……于是一转眼，家宅成了瓦砾堆。如此恶性违法之举，不仅令人侧目，更令人悚然。好在，地方部门第一时间坦承“情况属实”，并未欲盖弥彰地轻佻否认。
官版的真相大概是下面这个样子：2008年，被拆房主张红伟未经相关部门审批，在事发地私自盖四层房屋，共计420平方米。2012年4月12日，龙湖镇开始107国道升级征迁工作，百余户中仅余张红伟不同意拆迁。2014年1月，郑州地铁2号线南延工程正式启动，张红伟房屋又处于该重点工程征迁范围内，是该工程段内仅存的一处民房。经多次与其协商，但张红伟仍“漫天要价”，不予配合，导致二标段停工20多天，给施工单位造成了严重损失……话到这个份上，大概也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胆敢兴师动众强拆百姓安身立命之所，如此恶劣行径，自然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出来。正如法律学者所言，“夜半鸡叫式”强拆，涉嫌三重犯罪：一是非法侵入民宅，二是非法拘禁、侮辱当事人，三是故意损坏公民财产。《刑法》第275条明确规定，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当然，《治安管理处罚法》、《物权法》等均有相关罚则规定。一句话，团伙式恶性强拆，刑罚责无旁贷。
地方部门给出的初步解释，也许确实是无欺舆论的事实。但有两点令人如鲠在喉：一者，你说被拆除的民宅是违建，那么，420平方米的违建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城管等部门为何没能在违建之初就将之合法处置？把违建拖延成“历史问题”，行政执法部门究竟该不该承担责任？不修路、不通地铁，莫非违建就可以视而不见？二者，一次次谈判，说明相关部门早就将所谓“违建”视为合法住宅，也默认了这是当事人的安身立命之所，那么，拆迁谈判本就是对等议价的过程，讨价还价再正常不过，即便对方当真“漫天要价”，征地方就能动用暴力、以暴压价了吗？
有一点是肯定的：夜半强拆，不过色厉内荏。真要有一丝一毫的道理，何苦劳烦黑社会登场客串呢？为了一块地，不择手段，不畏法纪，少数地方的城镇化、国际化之路，走得原始而凶蛮。公众自然还记得“3·21”平度纵火案，案件的真相，是村主任和承包商合谋唆使他人纵火。村民们选出来的村干部，和开发商沆瀣一气，成为纵火幕后的“黑手”……这次同样是“村组织”负责的拆迁，又会挖出怎样的细节呢？这些例子倒是一再说明，强拆个案有多悲怆、多惊悚，权钱勾结的细节必有多丑恶、多暴戾。
当然，不是所有的拆迁户都弱势，也不是所有的要价都合乎情理，甚至“拆迁暴富”确实也是甚嚣尘上的公共议题。但谈到私产保护，公众依然会记起耳熟能详的那句话，“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如果法律不能捍卫公民的合法财产，那么，所有热血奋斗与激情梦想，还有什么安全感可言？
好在，依法治国是基本方略。今秋即将召开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更将聚焦“依法治国”。当此背景下，张红伟夫妻的眼泪，但愿不会白流。
（作者为资深评论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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