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杰： 金正恩的权力班底浮出水面

　　4月9日，朝鲜第十三届最高人民会议第一次会议召开，这也是金正恩掌权以来最高人民会议第一次换届，通过这次会议世人得以窥见金正恩的权力班底。

　　最高人民会议是朝鲜“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也是任免官员的最高法律机构，金正恩上任两年多来的成果也通过这次会议得以展现。前朝遗老留任、异己分子清洗以及新鲜血液补充，金正恩的权力班底“在继承中变迁”，而从先军政治到并举路线，金正恩的国策重心进行了微调。人事调整是政策改革的信号，而新旧结合的权力班底意味着金正恩未来的政策需要照顾军方的利益，核武立场也难以软化。

　　这次会议上最大的看点是崔龙海被推举为国防委员会排名第一的副委员长，进一步确立了“二号首长”的位置。值得玩味的是，在最高人民会议开会前两天朝鲜电视台播放了《为了人民的日子》的纪录片，其中金正恩与崔龙海一起理发，金正恩笑容可掬地面对崔龙海，显示了二人“超同志”的亲密关系。

　　此前曾有传言说，崔龙海被清洗云云，朝鲜电视台播出的“和谐”画面打消了外界的猜测。两天之后的会议上崔龙海“满血归来”，进入权力核心小圈子，崔龙海成功占据了张成泽曾经的位子。这次会议也可以说是朝鲜“二号首长”更迭的仪式。国防委员会是推行先军政治的金正日设立的机构，也被视为朝鲜真正的权力“内阁”，金正恩并没有改变这一机构的功能与定位，说明军方在朝鲜政治中地位短期内很难撼动，最近一连串的导弹、火箭弹的发射也印证了这一点。

　　金正恩要改变国策重心就必须有新的机构来推行经济建设与核武力建设并行的新政治路线，内阁总理朴凤柱继续留任，此人被认为具有经济改革能力，另外，张成泽的旧部并没有被大规模清洗，而是基本被留任。并举路线意味着国防委员会和内阁也应该是并行的机构，但是现在来看，重心依然在国防委员会，朴凤柱的政治地位与崔龙海也不可同日而语。金正恩的并举路线依靠个人关系的平衡，国家权力运转又富有强烈的人格化色彩，可以预见，这种脆弱的平衡很容易被打破，平衡被打破意味着需要牺牲一些人的政治生命。

　　张成泽的旧部留任既说明金正恩保持了自信心，并不认为张成泽旧部对自己是威胁，同时也对崔龙海等军方势力形成了潜在的制衡。从这一点也看出金正恩的“政治智慧”，若彻底清洗张成泽的势力，那最后得利还是崔龙海。

　　海外归来的金正恩已经找到了在朝鲜施政的感觉，进入朝鲜政治的轨道之中。不知不觉间，金正恩也体会到了“革命”的艰难，就像葛兰西所说的那样，夺取政权只是一次游击战的胜利，而真正的革命需要阵地战，改变社会经济机构。

　　对金正恩来说，如果不能完成合法性来源的革新，就谈不上真正的革命。金正恩的合法性还是来自血统，最高人民会议之后，朝鲜各界权力精英纷纷表示忠心，尤其是朝鲜人民武力部的“誓词”更是让金正恩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世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军事睿智和胆略、革命道义和仁德都是天下第一的最高司令官的朝鲜及其革命武装的豪迈前进”，朝鲜的伟大源于金正恩的神性，朝鲜政治叠加着金正恩的神话以及各种宗教性的仪式活动。

　　难以用现代政治的视野来分析朝鲜问题，韩国媒体频频“乌龙”便可见一斑。金正恩既非海外归来的“革命者”，也无法躺在父辈的遗产上高枕无忧，而是宫廷政治、神学政治以及权力政治的混合物。金正恩与全体最高人民会议代表在已故领导人金日成和金正日的头像前的合影其实就是朝鲜政治的真实写照，逝去的领袖是高大的，而现实中的掌权人是渺小的，生与死的界线在朝鲜政治中模糊的。

　　对金正恩的神话依然继续，但背后的权力博弈无时不刻不在进行，在一个几千万人的国家中，依靠个人关系维系的统治并不牢靠。金正恩“第一届”政府的权力班底已经浮出水面，延续两年多的权力交接过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而张成泽等人不幸成为“血酬政治”的成本。除了金正恩之外，崔龙海成为这次权力更迭的最大赢家，用一句时髦的话形容崔龙海：且上任（伤人）且珍惜。

　　金正恩新班底的运行效果以及保质期还有待观察，与朝鲜国内对金正恩的“神圣化”并行的是，国际对金正恩的“妖魔化”。金正恩通过最高人民会议这种法律机构确认新班底，也算是金正恩走下神坛（魔窟）的一次尝试。对金正恩来说，这着实是个两难的选择，一旦成为“人”，那国内政治的合法性资源就会流失，而对国际的威慑力也会大大削弱。

　　孙兴杰，国际关系史博士，以大历史看小问题，为文以传播常识为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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