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强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谈到深化改革时,用“壮士断腕”、“背水一战”,表达了通过改革赢得“最大的红利”的政府决心。而需要壮士断腕、背水一战的这场进入攻紧期和深水区的改革,核心要解决影响改革的两个方面阻力,一是“思想观念的束缚”,二是“利益固化藩篱”。
“思想观念”是个解决敢不敢改革的方法论和认识论的问题,道理说清楚了,路径找准确了,统一意志不难。而“利益固化”,却是个愿不愿意改革的、属于挡在改革者面前如同藩篱一样需要突破的问题。这才是需要像壮士一样“断腕”、像哀兵一样“背水”打仗的事。
之所以需要用断腕的决心打一场背水之战,显然这个固化了的利益,不是撤并几个机构、减化多少程序就能转化为改革红利的。而是与固化在既得利益的人与权力的一场背水之战。难就难在,不只是与体制和机制争利,而是与具体拥有权力的既得利益者夺益。改革面对的,是抱成一团的既得利益者,是附着在权力肌体上的、需要像壮士一样斩断之腕。这个腕上连着的手,其实就是权力。他们不愿改变自己的利益格局,既想保住既得利益,又想保住既得权力,以期换取更多的利益。可见,这个固化了的利益团体,给改革设置的藩篱有多牢固,有多难逾。
这是一场法治与权力的博弈。是从权力的老虎嘴里为民众争得利益。这个老虎,既包括了泛指的权力,更包括了具象的、拥有权力的个人。核心是有针对性的实指。
从去年以来的打虎线路图,可以看出,一些既得利益的权力老虎,其掠夺过程是超过人们想象的。连一瓶五粮液、一辆奥迪车,都在一定范围内被权力之手所掠夺。并且,如果打一只老虎,牵出这么多拥有权力和利益的权贵,省部级高官就有多人落马,世人不禁齿寒。
事实上,阻碍改革的既得利益团体,同样还包括了习惯于躺着数钱的一些政府职能机构本身。土地、税收、金融、能源、铁路、公路……这些坐北朝南的权力部门、垄断行业,要让它们从躺着数钱变成跪着挣钱,等同于政府在自己的膀子上断腕,在自己的身体上刮骨。
中国许多权力职能机构,本身就是与民争利的利益集团。腐败、低效,这些阻碍政治清明和社会生产力健康发展、饱受民众诟病的问题,都能在畸形的利益格局上找到病灶。
中石油作为世界五百强企业排名前五前六这类绝对大咖,一边成千上百亿的项目在权力手上把玩、众多老虎与苍蝇从中坐收暴利,一边却在国人面前叫苦连天,大喊亏本。这种奇葩现象,世界上找不到第二家。
铁路同样如此。国家投入巨资,苍蝇老虎围着团团转,少数人肥得流油,老百姓却坐不上火车、乘不起动车。这个奇葩现象,同样别无分店。
壮士难就难在这里。不只是跟机构争利,更是跟具体的权力斗勇。是跟早已成为利益集团的一个群体,索回党和人民赋予的、被他们糟蹋了的权力。
现在的一些舆论,将这个具象的、有形的既得利益团体,硬扯成看不见的敌人。假模假式地呼唤全社会每个成员建立改革的大局观,让“改革的利益调整不能变成‘利益斗争’”,并称,“否则改革很难平稳进行,集团阻力和个人阻力将层出不穷”。
按照这个理论,既得利益者已经撇开了具体的人,以及人为的因素,变成了一个虚指的概念。甚至是包括了“全社会每个成员”在内的、人人都要共担的原责与原罪。而解决利益固化这个阻碍中国改革的藩篱,只要利益调整就行,不需要用打仗一样的姿态去把这些引起社会不公的既得利益夺回来。这种观点,要么是与“壮士断腕”、“刮骨疗毒”唱反调,要么自己就是处在利益集团中的既得利益者。它维护的不是公正公平,不是社会稳定,而是既得权力和既得利益不受伤害。
李克强作为新一届政府总理的首个政府工作报告,将“利益固化的藩篱”作为深水区改革需要壮士断腕、背水一战的对象,放在实现经济社会发展目标任务的“头条”位置,显然不是一种泛指。它直接指向的,是已经长期被权力所固化了的官僚既得利益群体。在壮士断腕之痛与民众利益伤痛的权衡中,在改革红利与利益固化的角逐中,选择让谁痛、让谁获利,考验的不仅是执政智慧,更是对时代的担当与胆略。
“利益固化的藩篱”不会自动倒下,壮士断腕的背水一战,其实就是向官僚既得利益团体的宣战。号角已吹响,中国只能赢。
刘雪松,《钱江晚报》评论员,拥西湖碧水,揽世事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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