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不丹式的幸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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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楚克说：“为了不丹人长远的幸福，我们必须推行民主，一个有效的制度比王位更重要。”正是这样的心态，铸就了不丹天堂一般宽阔的社会环境和民族性格。这里没有战乱，没有民生疾苦，没有贫富差距，没有朝代更迭的阵痛，更没有欺世盗名的理论学说，连国民的不情愿也建立在了幸福之上。

早些年，中国大陆风靡一首流行歌曲《幸福在哪里》，委婉流畅、轻松愉快，流露出一种内心的甜美和幸福的感受。然而，幸福究竟有什么标志？快乐到什么程度才是幸福？这样的疑问经常随着歌声从人们的心底发出。也就是在那首歌当红的上世纪80年代末，位于中印之间、喜马拉雅山南麓的不丹王国，推出了一套衡量幸福感的“国民幸福总值”（ GNH，Gross National Happiness），这个指数概念由不丹四世国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创建，之后“幸福感”理论很快就得到了举世公认，在成为许多国家考量政府的执政能力的同时，也成了不丹在世界范围内的代名词。

不丹国民很有幸福感，这种感受除了来自人们对生活的满足，还有他们对世外桃源般家园的依恋，那里无山不青，无水不绿，美丽宁静，民风朴实，素有“最后的香格里拉”之称。尤其是国王旺楚克登基以来，勤政爱民，经常亲自驾车到全国考察民情。他推行“全民幸福计划”，向全体国民提供义务教育和免费医疗和住房供给制，人人生而平等，人人都有均等的发展权。没有人炫富，也没有人欺穷，更没有乞丐、娼妓、毒枭、奸商。为保护环境和文化古迹，每年都严格限制入境观光人数，并立法规定国土的森林覆盖率，联合国环境署将2005年的“地球卫士”奖颁给了不丹国民。如今不丹不仅在人均GDP方面领先南亚诸国，而且国民的幸福感更令其他国家难以望其项背。

也许对于生存在“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环境中的人来说，不丹人确实不可思议，他们很像生活在原始部落。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是人均年GDP仅为700多美元的不丹，却是现实中的人间乐土，国家每制订一项政策都考虑在实现现代化的同时，不失去精神生活、平和的心态和国民的幸福，以致让许多到过那里的人都感觉像回到了心灵的家园。

当然，以上所言融汇了世界各方传媒对不丹的描述，至于他们是不是物质与精神之间保持着平衡，是不是如传闻中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是不是“绿水青山蓝天红色的喇嘛庙”，也只能凭自己的想象力，而这种想象往往和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重叠。就像是对陶渊明心态的解读，也许是世人对这个隐藏在喜马拉雅山褶皱里的小国不太了解，以没有被工业化污染侵蚀的环境抒发情怀，寄托自己的美好情趣。与其是这样，还不如说更像是虚构了一个与黑暗现实社会相对立的美好境界。

尽管“不丹模式”注重物质与精神结合，但在全球化浪潮下，现代化生活冲击着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既然不丹不是封闭的王国，国民有手机有电视，也就会有形形色色的好奇和欲望。因此，单向标举环境的秀美和民风的古朴似乎有刻意营造感染力之嫌。事实上，不丹今日能够吸引全世界的目光，不仅是他们具有追求平等、祥和的民族精神，以及美丽的自然环境、淳朴的世道人心，更重要的是贯穿在这些表象之中的主线——旺楚克国王及其卓尔不群的治国理念。

据香港《文汇报》报道，3月24日不丹举行国民会议选举，并在此基础上产生历史上首个民选政府，此次选举意味着国家政治体制将由原来的君主集权制改为议会民主制，而推动这一重大国体变革者却不是国民的呼声和民众的力量，正是不丹王国的老国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一个拥有至高无上特权的领导者主动还政于民，不用说在一个封建文化积淀颇深的国度难以令人置信，就是在号称“民选”政府中也十分罕见。然而，在旺楚克看来，一个有效的民主制度比王位更重要。他利用自己的威望说服臣民，主动解散内阁，宣布自己不再兼任政府首脑，主持起草并签署了不丹历史上首部宪法草案，根据这部宪法，不丹不仅建立起了两院制议会，还提出国王到65岁或议会通过不信任案，应主动下台。

旺楚克的言行超出了人们固有的思维方式和想象空间，在国内外舆论界掀起了轩然大波。数千年来，无论是大规模的战争还是个体性质的杀戮，也无论是野蛮的殴斗还是文明的竞选，说到终极无非是权利欲的延伸。虽然人类历史上曾出现过舍“国”取义的宋襄公，苟利于民的华盛顿，但从总体上看，古往今来更多的是权贵主义心态下的结党营私，以及弑君杀子、篡权谋位的封建政权更替。直到今天，世界上也不乏为个人或小集团的利益相互争斗的实例。他们的手中虽然已没有了王权，党派利益却远大于国家利益，封杀言论、亵渎民权，其专擅思维比王权更可怕，为了自己的权利甚至不惜陷国民于连年战乱和民生灾难之中。

从这个角度说，今天不丹的国民确实很幸福，不仅有与生俱来的公民自由权，还有一个天赐的开明君主。说旺楚克是“天赐”，是因为他的见识不同凡响，为了国民的幸福和国家的安定发展，他宁愿让出王权也不将家族和集团的利益置于国民利益之上。由此可以看出，一个真心为民的政府，不论秉承什么国情特色，不论是否遵循民意，顺应人类文明的发展才会被世人尊敬，也才能使民心所向。同时，也标志着不以金钱为主导的发展才是人类文明最健康的发展。

虽然不丹人对民主制度相对陌生，担心政党之间的明争暗斗葬送自己的幸福生活，也有不少人认为民主不适合他们的国情，但他们的国王明白，如果永远被世界文明排除在外，无异于闭关锁国。也就是说，被动隔离于世和自绝于世没有什么两样。旺楚克说：“为了不丹人长远的幸福，我们必须推行民主，一个有效的制度比王位更重要。”正是这样的心态，铸就了不丹天堂一般宽阔的社会环境和民族性格。这里没有战乱，没有民生疾苦，没有贫富差距，没有朝代更迭的阵痛，更没有欺世盗名的理论学说，连国民的不情愿也建立在了幸福之上。行文至此，耳畔又响起那首撩人心魄的歌：幸福在哪里？朋友啊告诉你，它不在月光下，也不在睡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