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经济学家有多少受虐情结

无论人们从哪个角度看，在上年度的新闻大事中茅于轼也是一个绕不开的风云人物。曾经以《为富人说话，为穷人办事》而成为“明星”的茅先生，新年伊始又发高论，据《南方都市报》1月6日报道，在做客“岭南大讲坛•公众论坛”时，他旗帜鲜明地表示：站在全社会的角度，赞成提高高校学费，也赞成电费提价。在涨价风潮愈演愈烈的时候，作为中国范围内屈指可数的经济学家，这番话无疑会引起新一轮“震荡”。尽管许多人出于善意去理解，也难以让大部分人“站在全社会的角度”去俯视这个问题，上网看看，早已是“板砖”横飞。

通过提高学费增加更多的奖学金和助学贷款，以此来解决穷人上学的问题，这是北大光华学院院长张维迎的逻辑。如果站在大学校长的位置思考这个命题，也许是不错的敛财理念。然而，茅于轼这样说就难逃“助纣为虐”的嫌疑，一个标榜“为穷人办事”的经济学家，无视民生的日益艰难，这样的论调带有极强的片面性。不必讳言，目前中国仍然是一个以穷人为主体的国家，茅于轼早在2006年发表的《中国建设和谐社会的主要对立面是什么》就称，“中国的有钱人少，在十三亿人口中大约只占5%”。 时隔不到两年，这个比例就在他那里就几乎翻了个儿：“穷人孩子在高校的比例只占到10%～20%”。也不知道这个数据是怎么来的。 也许是茅于轼先生尝到了“板砖”的甜头，有事没事就找一些热点话题虚张声势。比如《为富人说话，为穷人办事》，实际上是在迎合人们对贫富分化不满的情绪，再比如“赞同提高电价”，同样也是利用目前人们对物价飞涨的怨恨心理，因此才推动了一波又一波的舆论狂澜。其实，作为经济学家，他最应该知道任何一个环节的膨胀都会导致整个社会经济链条的断裂，这样的后果将会完全超出经济学范畴，副作用更是显而易见。从这个方面看，即便他是“站在全社会的角度”说话也有哗众取宠之嫌。

难道不是吗？以他的智商，未必想不到赞同“涨价论”会遭到舆论的声讨。同样，明明知道这样的理论脱离实际，在中国根本不可能兑现，却依然在那里推波助澜。更有意思的是，近两年来，一旦茅于轼成为舆论批评的焦点，都会有人站出来为之“挡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奉劝人们不要苛求经济学家。在他们的眼里，经济学家都有两种身份，一是人文知识分子，二是经济学研究者。前者是替没有话语权的弱势群体说话，后者是从专业的立场看问题，即使两者混淆也应该宽容对待。这无异于一句正确的废话，任何人都具有多重社会属性，但既然以“经济学家”的名义出现在公众视野，就应该肩负相应的社会责任，而不是到处信口雌黄。

我搞不明白茅于轼这次是在为谁说话了，从字面解读似乎有“杀富济贫”的味道，目的无非是要让富人们“放血”。只是老先生忽略了一个大前提，富人“放血”并不等同于“为穷人办事”，在现行的社会形态下，这如同胖子减肥不等于瘦子长肉。理论上，涨价后可以从富人那里多收的钱来补贴穷人，可事实胜于雄辩，就近年物价不断上涨的情况看，大多数穷人除了加重负担从未得到过任何好处，更不用说获取什么样的“补贴”了。

老实说，我一向对经济学家充满敬畏，在我的概念里，他们除了发明经济新体系新观点之外，还有个值得钦敬的方面，就是会用新的词汇概括人们心中所想、纸上所无的社会经济现象，可以把人们的直感描述的头头是道。既然他们可以把无说成有，也就能把有说成无。就像对通货膨胀这个词的阐释，什么“结构性调整”，什么“国民财产缩水”，什么“流动过剩”等不知凡几，最终是兜概念圈子，推人们于“学术迷魂阵”。这种理论往往沿用反逻辑思维，如果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听几句基本上就找不到北。比如茅于轼阐述的提高电价来接济穷人的原理，既然可以界定谁是穷人谁是富人，为什么就不能像农用电与工用电那样把电价的档次拉开？不计人们的生活成本，人为设置民生障碍，无疑是多此一举。

无须引用什么数据来论证中国穷人的生存状态，全国性每年一度的“送温暖工程”叫得越响，就说明穷人群体越大。就算有关当局可以遵从茅先生的意愿，把一定数额的钱回馈给老百姓，那些连过年都需要救济的人，用什么去支付高额的学费和电费？何况任何社会性质的文本制度都是以公平为基准的，岂能视贫富而定？当然，这样说可能曲解了茅于轼先生的好意，正如他说自己的终极目的是为了穷人，那么我也可以说，在中国不仅“富人的权利必须受到尊重”，所有人的权利也同样必须受到尊重。

茅先生的论点能不能站得住脚，自有实践检验，是非曲直也必有公论，这个话题无须多说。是网上的相关评述让我突然想起另一个经济学家左小蕾女士的大作，题目叫《经济学家不是让人骂的 骂人是有罪的》，她认为，网上一些人“攻其一点，不计其余”，“抓住个例，株连全体”，与“文革思维”如出一辙。这话没错，骂人当然不道德，但也应该睁眼看看，那些经常被骂经济学家究竟说了什么。他们之中不少人拿着国家的俸禄，却把自己的正业抛之云外。在他们的策划下，无论房改、教改还是医改、企改都成了某些人敛财的手段。在屈指可数的若干年间，使中国一跃变成世界上两极分化最大的国家。少数人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多数人则买不起房、看不起病、上不起学，甚至连电费都交不起，由此而衍生的社会矛盾日益加深，正常的社会秩序受到了严重影响。这样的祸国殃民，即使现在的人不骂，也会遭到后人的痛骂。

需要一说的是，像左小蕾女士这样反感被骂的经济学家太少了，有的经济学家偏偏喜欢被骂，他们时隔不久就会站在讲坛上刺激受众，以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样的心态说好听点是为追名逐利而炒作，说难听点诚如《金瓶梅》里的李瓶儿，天生就是受虐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