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斯诺在延安时与毛泽东合影

　　建国60周年·影像国史系列之三：长征，预言中国命运的一次远征

　　关于1927年国共合作分裂的原因，有多种不同的解释，其中之一引述了据说是斯大林的一句话，听上去相当黑色幽默。据说斯大林谈到中国革命和国共关系时说过，中国国民党只是一只柠檬，共产国际不妨将它一挤再挤，挤干之后就可以信手抛去；对此，费正清有名言说：“看来国民党右派先挤了一步”：1927年4月12日，国民党一反1924年以来的“联俄容共”政策，开始捕杀共产党员，在国民党内部肃清其影响力，史称——两党对这一事件已经开启了“各自表述”的先河——“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共产党）或“清党”（国民党）。

　　“这一挤”是国共竞争的肇端。当其肇始之时，两者的力量对比可谓天壤之别：国民党由此掌握了政权，而共产党这只不大的柠檬的汁水几乎被挤干榨尽了。但仅仅过了23年时间，它们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埃德加·斯诺何以先知先觉
　　
　　在国民党右派下定决心挤柠檬之前，国民党和共产党在组织人事上有一体化的趋势（三分之一的国民党员同时是共产党员），尽管有分歧和内斗，总的说来他们团结在孙中山的政治遗产之下，著名的共产党员如周恩来和毛泽东，都曾经和汪精卫（孙中山遗嘱起草人）、胡汉民（和汪精卫齐名的又一名同盟会时期的元老）、蒋介石（国民党的军事首长）等人一起工作（周是黄埔军校的政治部主任，毛曾任国民党中央的宣传部长）。两党皆以革命精神自居，致力于谋求通过军事手段统一中国（和那些真正有重大影响的历史事件一样，这段短暂的蜜月时光后来变成了神话的原型，常常被用于比附和解释新的事件。每当国内政治出现了僵局，就有人出来呼吁新的国共合作：三十年代如此、四十年代如此，甚至到今天仍然是这样。2005年，国民党失去大陆半个多世纪之后，又失去了执掌台湾的权力，为了与倡导“台独”的民进党抗衡，党主席连战终于打破了政治禁忌，到北京与中共领导人胡锦涛进行了历史性的会面。这次会面再次勾起了人们对国共合作的回忆。）。1927年，蒋介石率领以黄埔军校学生为骨干的革命军队，从珠江流域挥师北上，一直打到长江流域，行将控制江浙，统一南方。上海的各种势力都在打探这个宁波人的虚实，衡量他的实力，在华的外国人、资本家和地主试图弄清他的态度，估计他会不会和共产党盟友一起，进行一场苏联式的、重新分配社会财富的社会革命。蒋介石突然出手挤柠檬的时候，事情变得明朗了。后来整个南方都开始追捕和屠杀共产党员和激进分子，共产党的组织机构被摧毁了，大批党员遭到清洗，没有被抓住的人要么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要么只能逃亡。但是只过了短短的23年时间，亡命之人不仅卷土重来，还打败了比1928年更加强大的对手，国民党仓惶撤出大陆，就失败的彻底程度而言，比1928年的共产党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呢？
　　
　　在一场历史的马拉松中，国民党功败垂成而共产党反败为胜，其原因在60年来一直是争议不休的话题。到四十年代末期，所有人都知道，国共之间的竞争将改变中国的命运，但少数人在更早的时候——不是抗战胜利之后，还要更早一些，连卢沟桥事变甚至西安事变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已经注意到，它们的竞争将是现代中国历史的主要线索。他们为什么会先知先觉呢？
　　
　　1936年，有人秘密给燕京大学新闻系的一位教师送去一封用特制药水写的信，让他带这封信去西安的一家旅馆，住下来之后，等一个姓王的人去找他。写信的人说，有人将安排一架飞机——据信是张学良的私人座机——把他一直送进共产党的根据地去。
　　
　　这件事听上去像个天大的玩笑。众所周知，南京政府正在调集重兵，准备围剿共产党的根据地，大军前锋正是张学良统帅的东北军。这个大学教师虽然是个外国人，对此也不禁半信半疑。后来的故事我们就很熟悉了。他叫埃德加·斯诺，从这趟不可能的旅行中返回之后，写了一本题为《红星照耀中国》的书，曾经非常畅销。那是西方世界——也是许多中国人——第一次了解到共产党根据地内的生活。毛泽东也因此获得了世界性的名声。他不再是传说中有特异功能的亡命之徒，斯诺花了许多篇幅给毛写了一个粗线条的传记，还说他是一个职业革命家和富有魅力的政治领袖，而且对中国的命运有独到见解。
　　
　　那时候很少有人像斯诺这样看好毛泽东他的共产党同事。国民党花了10年时间，将共产党从相对富裕的南方赶到了极度贫穷并且缺水的西北地带，苏区看上去前途堪忧，但斯诺在旅行结束的时候预言说，毛和蒋介石之间的斗争不会结束，共产党和国民党之间的斗争将继续下去，并且将会决定中国的命运。他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和听说了长征的故事有很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