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意志肆虐 学生跑步难道也要搞全国一盘棋？

　　从去年到今年，教育部先后在全国范围内向中小学推广交谊舞和样板戏，对此，我以时评的形式分别提出过自己的不同看法。近日，媒体纷纷报道，由教育部、国家体育总局、共青团中央联合开展的“全国亿万学生阳光体育冬季长跑活动”将于10月26日正式启动。

　　这项即将开始的冬季长跑活动，总里程以60公里为基数，象征新中国成立60周年。小学生为120公里，初中生为180公里，高中生、高校学生为240公里。按照活动要求，从今年10月26日到明年4月30日的半年时间里，全国每一个小学生要每天不间断地跑1000米，初中生1500米，高中生和大学生2000米。这是来自国家最高教育行政当局的一项行政指令，它能得到有效的贯彻与落实吗？它会不会就是开头造声势，最终却半途而废，不了了之？我相信我的怀疑不无道理，毕竟它来自我长期在本土的生活经验。

　　但，无论它有始有终，还是无终，我的问题是，教育部到底是否有权动辄就向全国大中小学生发出各种各样的号召或指令。不错，教育部的确是国家最高教育当局，但这是行政上的教育当局，它的工作与教育行政有关，因而其指令也应当是在教育行政范畴内。教育行政之外，比如全国中小学生们唱什么歌、跳什么舞，当不在教育部的权限范围内。至于冬季来临，中小学生们是否需要跑步，更不需要教育部为之行文，这本是各地或各校甚至是学生各人的选择自由。这次冬季长跑，教育部是以“通知”的形式下发，形同指令。把全国学生的唱歌、跳舞、跑步都给行政化，这是行政上的自我扩权，它让行政囊括了教育上的一切。这对带有自由本性的教育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行政指令是划一的，和前两次一样，冬季长跑的划一范围不是一个地区，而是全国。权力似乎总免不了好大喜功。这次活动被命名为“全国亿万学生阳光长跑”，正所谓权力一挥手，亿万学生紧跟上。这是什么时代的场景？改革前的时代，不仅是计划经济的时代，也是计划教育的时代。这里的计划，就是行政指令。那个时代动不动就是全国一盘棋，可是，在体制需要深化改革的今天，教育体制反而更加计划起来。学生跳舞要全国一盘棋、唱京戏要全国一盘棋，现在跑步又要全国一盘棋。不知这是不是改革前时代全民动员的政治习惯在今天教育体制中的沿袭。

　　教育，就受教育者而言，是一种权利；就教育行政机构而言，又是一种权力。它们之间的关系，是教育行政机构的权力为受教育者的权利服务。服务既然是前者的义务，就并不合适主客倒置，不断地、居高临下地对受教育者发布各种行政指令。以这次长跑活动为例，活动几乎牵涉亿万个家庭，征得过这亿万个学生家长的同意吗？或者，考虑过无数学生家长的意见吗？并非每个学生都合适天天跑步，何况要持续半年。在我看来，学生应该有权拒绝这指令性的长跑，如果他或她感到自己不合适的话。

　　即使从技术层面也可以看出,这道指令除了行政意志,并未考虑实际效果。很多城市中的学校，囿于条件，无以提供那么多学生长跑的场地，难道要学生上街去跑？要是再出了交通事故怎么办？出了事故算谁的责任呢？云贵高原之类地方的乡村学校，山地崎岖，学生们又到哪里去跑？青藏高原适合长跑吗？冬季雾多，长跑对学生的健康有利吗？应试教育格局之下，学生负担本来就够重，天天还必须长跑的话，岂不是额外加重他们的负担？寒假又怎么办？靠学生自觉？他们会不会糊弄和造假呢？果然如此的话，那又是谁导致的？所有这一切，不知道指令下达者考虑过没有、论证过没有，居然它就这么出台了。是否轻率了些？

　　（作者系南京晓庄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