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7月3日夜,埃及国防部长阿卜杜勒.法塔赫.西西宣布暂停宪法,终止总统穆尔西职权,以刚就职两天的最高宪法法院院长曼苏尔就任代总统,并启动早先宣布的“政改路线图”,将在未来9-12个月内完成组建跨党派联合政府、成立委员会修宪、制定新的议会选举法草案、组织新选举等一系列恢复正常政治秩序的动作。
尽管穆尔西垮台前辞职、垮台后又自动复职的外长阿鲁姆在7月4日和美国国务卿克里通电话时再三强调“这不是政变”,但事实上这就是一次政变。这次政变推翻了去年6月30日通过普选上台的穆斯林兄弟会政权,令埃及继2011年2月11日“尼罗河革命”、结束穆巴拉克军人政治后,政局再为之一变。
那么,埃及政变在国际间,将产生怎样的影响?
作为“阿拉伯之春”的样板,埃及一直被树为在阿拉伯世界实现“普世价值”,推动民主和自由的标杆,去年6月30日穆尔西就职时,美国驻埃及大使安妮.帕特森(Anne Patterson)曾在演讲中动情欢呼“埃及是阿拉伯世界唯一通过选举实现民主的国家”。然而对穆尔西政权,美国的态度一直是两重的,一方面,穆尔西的原教旨色彩,和某些活动(如和伊朗打交道)令其不快和尴尬,另一方面,兄弟会是民选上台,埃及则是美国推动“阿拉伯之春”的“标志性建筑”,美方又不便拆台。
此次政变发生前夕,美国的态度同样是充满矛盾的,一方面,奥巴马当地政治姿态随着形势变幻,从最初的“呼吁所有各方保持克制”,变为政变前一日的敦促穆尔西“正视示威者要求”;另一方面,他又强调“警惕政治危机不断恶化”,声称“不站在埃及任何一派一边”。政变爆发后,美国官方保持低调,既默认政变当局的权威,又对民选政府的被推翻表示不满。英国等欧洲国家的态度也大同小异,即承认“穆尔西和兄弟会有取咎之道”,但批评军事政变是“不良先例”。
对于美国而言,埃及不仅是其中东战略格局的要点,也关乎战略通道苏伊士运河的保障,和以色列的安全,是丢不得的。此次发动政变的军官团较诸被推翻的兄弟会,实际上更世俗、更亲美,但作为“阿拉伯之春”样板,美国显然不能支持恢复军人政治,敦促军方早日还政于民、推动“路线图”尽快走到选举这一步,就成为美国未来一段时间对埃及政策的主线。当然,鉴于埃及的政治形势,新选举的最终结果,很可能还是美国所不喜欢的宗教保守势力(如萨拉菲光明党)胜出,但那就是后话了。
阿鲁姆之所以矢口否认发生了政变,是因为美国法律规定,禁止向政变国家提供军援,而美国本年度军援总额13亿美元,早已被列入财政预算。不过尽管麦凯恩等共和党议员提出,要给军援附加各种限制条件,但出于自身利益考量,奥巴马政府最终还是会给军援放行,以免助长埃及国内蔓延的反美情绪。
欧盟各国的态度应与美国相近:默认政变合理性但敦促早日选举,而对于选举结果则暂不作考虑——事实上考虑了也没用。
海湾国家沙特对埃及不仅许以每年37.5亿美元援助,且承诺一旦美国中断援助,沙特将予以弥补。政变后,它是第一个祝贺政变成功的国家(第二个是沙特的盟国阿联酋),沙特国王阿卜杜拉称,埃及军方将埃及带出了一条“深不可测的隧道”。作为逊尼派瓦哈比派的盟主,沙特一直通过扶植萨拉菲光明党影响埃及政局,政变后兄弟会元气大伤,光明党则此消彼长,成为未来大选胜出热门,沙特在埃及的影响力,恐将与日俱增。
与之相反,卡塔尔一直是兄弟会的“金主”,“尼罗河革命”期间,卡塔尔半岛电视台起到关键作用,兄弟会上台后,卡塔尔多次提供巨额援助,去年8月的一次多达25亿美元(20亿贷款和5亿直接援助),今年1月又增加25亿(构成不变),今年4月再度追加增持30亿美元埃及国债,扶植可谓不遗余力。作为回报,穆尔西不惜牺牲埃及在阿盟中传统的盟主地位,在中东舞台上亦步亦趋地追捧卡塔尔。然而政变前卡塔尔埃米尔阿勒萨尼.本.哈马德退位,卡塔尔主权基金管理层大改组,政变进行时,卡塔尔半岛电视台及其在埃及的子台“半岛-Mubasher”还在直播开罗广场的支持穆尔西群众集会,在得知军方解除穆尔西总统职务后,半岛台还和穆斯林兄弟会要员穆罕默德贝尔塔基(Mohammed al-Beltagy)进行连线,任由后者对西西和政变参与者横加指责,最终导致“半岛-Mubasher”被军警关闭。兄弟会政权的结束,将令卡塔尔在埃及的影响力大减,也会损及其在整个中东的“能量”。
兄弟会执政的失败,会影响“阿拉伯之春”的示范效应,而自由派、世俗派在选举中屡战屡败,不得不重新求助于军方的卷土重来,才得以推翻原教旨色彩浓厚的政府,将令各国自由派、世俗派在选举面前更加不自信,影响其推动民主改革的意愿。同样,“民选选赢仍会被推翻”,会令原本就勉强接受“数人头代替砍人头”理念的各中东国家原教旨党派,产生对民主逻辑的不信任感,从而重新迷信起街头运动、暴力政治,乃至武力和恐怖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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