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都市报：法律的归法律 狂欢式舆论尤须降温

　　2013年2月19日，北京市公安局海淀分局接一女事主报警称，2月17日晚，其在海淀区一酒吧内与李某等人喝酒，后被带至一宾馆内轮奸。2月20日，涉案人员李某等五人被警方抓获，涉嫌强奸罪已被刑事拘留。

　　一桩刑事案件，因犯罪嫌疑人的特殊身份属性而得到社会密集关注。据称，涉案人员李某系国内某知名歌唱家之子，有信息显示该犯罪嫌疑人未满十八周岁。2011年，此次的涉案人员李某还曾身陷另一场“打人事件”，并最终被收容教养一年。到此次涉嫌更严重的刑事犯罪，个人乃至家庭的悲剧，让社会开始反省和打量，对未成年人采取的某些“强制性教育改造措施”，其程序设置、制度设计的诸多问题。

　　关于本案的讨论，在涉及名人之后、家庭教育、案件进展等诸多方面时，必须同时兼顾《未成年人保护法》对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的隐私权利保障。该法第58条规定，未成年人犯罪案件，新闻报道、影视节目、公开出版物、网络等不得披露该未成年人的姓名、住所、照片、图像以及可能推断出该未成年人的资料。本案中，包括办案机关、央视等权威媒体在内的信息传播各方，对涉案人员李某的隐私信息并未尽到法定保密义务。严格来说，以点出父亲名讳的方式、用“某某之子”来称呼，试图避免直接披露未成年人姓名的做法，同样属于法律所禁止披露的“可能推断出该未成年人的资料”，亦不尽妥。更何况，对本案某些所谓细节以及涉案未成年人信息的娱乐化挖掘，必须予以理性而冷静地降温。

　　按照《刑法》对未成年人犯罪的规定，已满十六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六周岁的人，犯强奸、故意杀人等八项重罪的，也要追究刑事责任。本案的涉案人员李某涉嫌强奸犯罪，且有轮奸这一加重情节，其所应当承担的刑事责任(以及因未满十八周岁而可能存在“从轻或减轻处罚”)，需要交由司法的最终裁量。必须强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无罪推定”等法律原则的坚持，于社会、公民乃至国家，都不仅是言论，还必须是行动。

　　刑法、刑事诉讼法等相关法律中，对未成年人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界分，仅涉及定罪与量刑的不同年龄、区别对待，但在保护未成年人隐私权益方面，与《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年龄规定并无丝毫差别。涉及未成年人的刑事案件侦查、审理过程，司法机关应当严格遵循未成年人权益保护的规定。在这一点上，没有，也不应有过多纠结。

　　在不损害未成年人隐私权益的情况下，是否存在讨论案件乃至讨论社会问题的空间与可能？应当是存在的。同样，在对未成年人犯罪案件进行侦查、审理期间，是否应当同时兼顾未成年人隐私保护的问题，答案也不言而喻。

　　不难看出，本案的讨论与围观瞬间成为热点，是多种社会情绪交错的结果。一些潜在的公众忧虑，并不是不希望未成年人权益得到保护，而是担心由于保护未成年人隐私而导致案情进展无法披露。同时，基于对目前司法环境与司法公正的信心缺乏，进而忧心于案件进程被权力、财富或涉案人员父辈的某些影响力所影响，担心个案真相被遮蔽、个案结果难以达至司法正义。此间所存在的复杂情绪，包括但不限于对司法公正、裁量无偏私的期待(或者说担忧)，这也正是案件讨论各方呈现出多维度论述的特定言说背景。

　　相较于此前围绕同一当事人“打人事件”的社会讨论，此番公众的视角逐渐趋于多元，这从一个侧面亦可视为社会自我修正的努力。对个案而言，包括办案机关、大众媒体乃至更广泛的互联网讨论参与者，都需要格外理性与冷静。在保障未成年人合法权益的前提下，并不妨碍社会问题乃至法律问题的讨论与跟进。对案件细节的调查，对事实真相与个案正义的追求，不能也不必再搭上更多对公民个体乃至整个社会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