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个很微妙的东西,生活在不同的状态中,会有不同的时间坐标。工作日中,我们都以“周几”为坐标;而进入长假,我们的时间坐标会自动转换,忘记了周几,而只记得是几号。国庆长假过去了,赶紧把时间坐标和心理时钟调过来,忘记今天几号吧,今天是周一,长假后第一个工作日。
放假本是快乐的,可是,从这几天舆论中的口水和微博上的吐槽来看,很多人的这个长假过得一点儿也不快乐。华山因为游人太多,导致很多人滞留山顶无法下山,甚至因为退票纠纷还引发血案;那张“拍照者只拍到半个人头”的长城暴挤照片,震撼了很多人,让“用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有了全新的解释;排队长龙蔓延十数公里、堵得水泄不通的高速公路,让很多人中秋泡在了上面,毁掉了很多人的假期心情。微博上一片怨愤之声:怨被堵的,怨被打的,怨人多的,怨挨宰的,怨服务差的,怨航班被延误的,怨被骗的……
放假是快乐的代名词,旅行本是幸福的,可是,中国人,你们为什么如此不快乐?
这种不快乐,其实是日常生活怨愤情绪的蔓延。日常的公共空间中,就弥漫着种种不满的情绪,这种情绪自然会习惯性地表现到假期中。很难指望一个充满戾气和怨气的社会,会有一个例外的、没有口水和抱怨的假期。当然,我最想说的不是这种总体的情绪,而想分析另外一个与每个人自身相关的原因。长假的不快乐,源于我们失去了慢的能力。在一种事事求快、事事只求结果的狂奔中,我们无心停下来慢慢感受和欣赏路边的风景、身边的温暖,也就渐渐地远离了快乐和幸福,只剩下了浮躁、焦虑、怨愤和暴戾的冲动。
高速公路是一个很形象直观的喻体,它隐喻着假期中的中国人急于狂奔向一个幸福的终点、却在“欲速则不达”中远离了幸福的悲催现实。
这一次长假很多人的不快乐,都源于被堵在高速公路上。高速公路为什么会堵?并非因为假期免费——以前不免费的时候,就非常堵。堵,是因为往高速上跑的人多。高速公路,满足和迎合了当下多数人一个最大的需求,就是快,快速地带着你飞奔到一个你想去的目的地。开车走在高速上的人,是无心观赏路边风景的(路边本身也没什么风景可言),也无心去品味和思考,他们脚踩着油门,一心只想着那个设定的终点。而这,正是不快乐的源泉。
高速的快,让我们只惦记着那个想像中的远方风景,没有了欣赏路边风景的耐心和平常心,于是变得焦虑和急躁。每个人都想飞快地奔向远方,都奔上了高速公路,于是高速公路变得非常拥挤。“欲速则不达”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很多人为了快,而不停地变道超速,结果反而造成了很多堵点,降低了速度;人人都往高速上挤,高速就成了龟速;越堵越急躁,越急躁越堵,高速上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沿途的风景没看到,一番折腾后到了目的地,也无心观赏终点的风景了。如果我们不是那么急躁地追求快,反而更容易获得快乐。不必急于挤上高速到达远方,路上一边走一边看,也是一种快乐;悠闲着开着车,而不是拼命地赶时间,拼命地奔向终点,拼命地变道超车,反而会更早到达;即使被堵在了高速上,适时改变路线,不必远方的景点,而改道就在近处的风景处停车,难道不也很快乐?上了发条的我们,好像已经失去了慢的能力,着了魔似地急于奔向那个远方。
景点游人扎堆,使旅行变成一场折腾,也与浮躁地求快有关。很多人根本没有耐心去安排自己的旅行生活,只是偷懒地跟着别人走,人云亦云地去玩著名景点,从“著名景点”中快速地获得旅游的快乐,而不考虑随大流会造成的拥挤,拥挤会造成的快乐打折。当置身于一个看不到风景而只看到人头的景区时,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当航班因天气被延误时,我们无比焦躁,很不快乐,而没有耐心拿一本书坐下来静静去读慢慢去等;当车被堵时,我们不停地按喇叭,不停地站出来眺望远方什么时候动一下,而无法静下来看看路边夕阳下美丽的稻浪,或坐在车里听听音乐……旅行之义,是在行走中获得快乐,本是一个慢慢的用心去体验和感受的过程,可在快的驱赶下,只顾埋着头急匆匆地赶路,只剩下了毫无快乐感觉的“赶景点”。不仅是假期的不快乐,中国人生活中的很多不快乐,都源于这种“只争朝夕”、“只求结果”的急躁。中国人,请学会慢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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