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方华：别让太多“秋裤门”成为文化伤口

　　类似这样的“第一高楼”虚火，经常在一些地方隐现起伏，它带给人们的最大焦虑是：这种不受节制的建筑野心一旦从图纸走向现实，到底会催生出多少建筑败笔呢？

　　近日，位于苏州金鸡湖畔的在建高楼“东方之门”成了网友的调侃对象，有人认为它像牛仔裤，有人觉得它更像秋裤，还有人把这条“秋裤”和一些著名的卡通形象拼接起来。但建筑方通过媒体披露说，“东方之门”的设计灵感来自苏州的水陆城门，其寓意是“古苏州”迈向“洋苏州”的重要门户。据了解，这座双塔连体的巨型建筑拥有“世界第一门”等“八最”称号，集五星级酒店、超豪华写字楼、平层豪宅等业态于一身。

　　现代建筑设计无疑是最容易引发争议的话题。有的建筑设计在争议中慢慢被时代所接受，进而成为某种经典，有的设计则始终陷于争议的漩涡而难以自拔。苏州的“东方之门”之所以受到调侃，主要原因不在于其设计的前卫性、先锋性，而是其造型的流俗和缺乏美感。虽然建筑方刻意要把这座连体大楼造成一个“门”的模样，但没想到的是，其象征符号反而变成了公众眼中的“秋裤”，这种美学上的异变，很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味。

　　“东方之门”的“秋裤”造型，与业主方面的建筑野心是有着内在联系的。有关人士把这座门与巴黎的凯旋门做了比较，称高度是对方的6倍，堪称“世界第一门”。又由于这座门实在太高，建筑难度大，于是其用钢量、其钢混结构的体量也就成了某种世界之最。但他们可能没想的是，并不是世界上所有与门相像的建筑都会被看做门。“东方之门”建成之后，恐怕也不会有人拿它和凯旋门相提并论，因为两者的历史底蕴和文化意味实在不可同日而语。把“东方之门”看成是苏州从古代迈向现代的门户，只怕也是缺乏文化想象力的一厢情愿。在城市建设方面，想要实现建筑学上的所谓“世界之最”也许不是太难的事，但要想让建筑物成就某种文化梦想，恐怕就远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建筑是一种符号。那些最著名的世界高楼，都拥有非同寻常的象征意味。最近一些年来，中国也开始出现很多造型特异、富有争议的高楼，其中一些建筑物也很好地表现出当代中国的发展成就和时代气质。但另一方面，当地标性建筑乃至“中国第一高楼”、“世界第一高楼”争相进入公众视线的时候，它所引发的疑虑与惶然其实远远超过了自豪感。比如，有媒体报道，拟建于长沙市望城区的世界第一高楼“天空城市”已经交付环评机构做评价，并向市民公示，媒体因此惊呼，这座设计838米高的大楼“恐怕真的要建了”。人们都知道，长沙并不是一个国际化程度很高的城市，在未来很多年里也很难成为中国的经济或金融中心，这样的城市即便真能建成世界第一高楼，其实也根本用不起、用不上这样的超级大楼。类似这样的“第一高楼”虚火，经常在一些地方隐现起伏，它带给人们的最大焦虑是：这种不受节制的建筑野心一旦从图纸走向现实，到底会催生出多少建筑败笔呢？

　　建筑是大地上的艺术，但往往是最遗憾的艺术。拥有众多“世界之最”称号的建筑，往往也面临着最大的文化风险。一些城市热衷于开发“第一高楼”，甚至暗中搞起了高楼竞赛，却并不具备必要的国际视野、文化眼光和理性的经济考量。不难想象，这样的“第一高楼”一旦建成，不但会成为世界的笑柄，恐怕还会成为地方经济和社会的巨大负担。

　　人类对建筑物高度的突破渴望，总是与经济的长足发展有着内在联系。以中国的经济实力，也许确实足以造起很多“第一高楼”，但一个发展并不均衡的社会未必真的需要那么多的超级大楼，甚至未必负担得起那么多的超级大楼。在建筑文化存在严重断裂的情形下，那些跃跃欲试的“第一高楼”也未必能够承载国人的梦想。如果不能以最严格的审核压住这股虚火，更多的建筑败笔就可能成为文化上的伤口。（蔡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