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飞：穆巴拉克获相对折中“政治判决”

　　6月2日，埃及前总统穆巴拉克因下令镇压示威者罪名成立获刑终身监禁，与穆巴拉克同时被判处无期徒刑的还有前内政部长阿德利。穆巴拉克的两个儿子阿莱和贾麦勒因有关贪腐罪名因已过追诉期而免于判决，但法庭表示，今后他们可能会面临其他指控。

　　对这种结果，穆巴拉克的支持者情绪算是基本平静，但要求将穆巴拉克判处死刑的民众情绪激动，不满法庭判决。在推翻穆巴拉克政府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穆斯林兄弟会对此判决结果并不满意。穆斯林兄弟会所属政党推出的总统候选人穆罕默德·穆尔西指责主审法官全部“由旧体制委任”。他承诺，一旦他当选总统，将致力于挖掘新证据并重新审理穆巴拉克。

　　人生大起大落，始料未及。穆巴拉克听完判决后，在被送往监狱的途中不肯下机，并突发心脏病、一度哭泣。回想从1981年任总统起，穆巴拉克在埃及政坛叱咤风云30多年，四次连任总统，而晚年落得如此结局，恐怕是其万万想不到的。然而，在西亚北非持续2年的狂飙突进的街头革命仍未止息之际，相比统治利比亚40年的卡扎菲，同样经历了与反对力量之间激烈博弈的穆巴拉克能活下来，家人性命可保，已算幸运。这种相对折中的“政治判决”结果，并未出乎多数人的预料，这应当出于多方面的前因铺垫：

　　首先，穆巴拉克长期在军界具有强大影响力。穆巴拉克本身出身军旅，1949年和1950年先后毕业于埃及军事学院和空军学院，并曾于上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三次赴苏联学习。穆巴拉克曾于1967年参加第三次中东战争并指挥空战，1972年4月任空军司令，1972年至1975年任武装部队总司令。1973年1月，他被阿拉伯国家联盟防御理事会任命为埃及、叙利亚和约旦三战线空军司令。在1973年中东十月战争中曾被萨达特委以重任，担任空军司令并在战争初期依靠军事奇袭和迷惑等战术，取得了辉煌战果，被誉为“十月战争英雄”。

　　执政30多年里，穆巴拉克推行彻底的世俗化政治，执政的重要依托和基础是军队，许多军队高官受益于穆巴拉克的支持。但在2011年埃及局势突变时刻，军方也开始摇摆，要发挥平衡作用。2011年2月穆巴拉克辞职后，军方曾建议他离开埃及并保证安全，但被其拒绝。2011年4月，穆巴拉克及其两个儿子被逮捕。即便当前在埃及拥有最高权力的军方，仍然不乏穆巴拉克旧部，军方私下对穆巴拉克有所照顾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对外政策方面，穆巴拉克当政几十年，与美国、以色列和西方国家关系密切，实质上是安全盟友关系，埃及每年从美国获得20多亿美元捐助。单从这一点看，美国对穆巴拉克不会像对卡扎菲那样无情。同样经历了与反对力量之间的血腥博弈，比穆巴拉克更幸运的还有也门前总统萨利赫，一方面萨利赫审时度势和平完成权力移交，同时也是因为他在反恐等方面一直与美国保持高度协调，在安全上不啻是美国与西方国家的盟友。

　　第三，穆巴拉克当政时期尤其是前半期的治理成绩，顽强推动和维护世俗化国家整体，对埃及国家安全和主权的客观贡献，以及由此造就的个人威望，都是难以彻底抹杀的事实和因素。毕竟穆巴拉克不同于中东地区其他国家当权者。这也是埃及社会以及西方社会自觉或不自觉倾向于对穆巴拉克及其家人处理留有余地的重要因素。从这个方面看，检方指控穆巴拉克当政时期为“黑暗30年”和“黑暗噩梦”，并不完全符合客观事实。

　　当然，穆巴拉克在执政后期已经没有什么进取之心，国家上下面临着经济、社会、安全等多方面问题，贪腐盛行，两极分化严重。特别是穆巴拉克要推动权力世袭，让儿子接替其执掌国家最高权力，最终引起人民的汹汹怒火。突尼斯的政局突变成为引发埃及剧变的直接导火索，并一发而不可收。本·阿里在乱局之初就基本决定放弃权力，仓皇出逃，而基本没有采取血腥镇压措施。利比亚前总统卡扎菲在此方面造成的民众大规模流血死亡要严重得多。

　　在埃及动荡前半期，西方国家也希望穆巴拉克实现和平交权，避免大量伤亡。但穆巴拉克政府动用了强力，在折冲博弈中造成了数百人死亡。尽管如此，审判穆巴拉克的法官认为，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穆巴拉克或阿德利下令开枪射杀示威者，但是他们应该为未能阻止这场屠戮而负责。阿德利从1997年至2011年，一直担任埃及的内政部长，掌管埃及50多万人的安全部队。

　　从埃及人民方面看，他们已经厌倦了一年多来的流血、动荡和无序，迫切需要生活平静下来，希望国家在选出新总统后，努力推动发展、推动社会公平、提高社会保障、提高法治水平。（齐云飞 国际研究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