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散人：赞成暴力是一种没有善恶之分的冲动

“当场击毙”标语党

　　作为一个循规蹈矩的普通人，最近各地纷纷出现的“当场击毙”的标语总是让人背后隐约有一股凉风袭来，总有一个担心不请自来。

　　您看，其实我这种老实人在某种程度上是支持执法力度大一些的，尤其是对于这种恶性犯罪来说，威慑的力度大一些总不是坏事。据安徽太和县警方介绍，自从这种“暴力标语”出现在街头后，确实起到了某种效果，相关案件有下降的趋势。

　　但对于“暴力标语”这件事，有些东西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记得在计划生育形势最紧张的时候，我亲眼看过最暴力的标语是“该流不流、扒房牵牛”，而且当地政府确实也是这么做的。这种下定决心的暴力，直接导致了好多冲突。要是我们更往以前回忆，“文革”时代更是暴力标语的黄金时代，“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之类的东西，好多也付诸实现了。那时候是个很可怕的时代，相信过来人不会没有印象。

　　关于暴力这件事有句老话，叫做“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持枪的警员算是身怀利器的，由于平日里对于枪支的管理很严，可能警员的杀心不能算多。一旦从这种严格的管理到了公开宣称“开枪击毙”的时候，就等于给了开枪一种更宽泛的合法性。会不会“杀心自起”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知道暴力这事就如同水坝一样，开了口子就容易越冲越大。

　　“暴力标语”也是一种“暴力话语”，在一个社会里，充斥着暴力话语总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是件很不“和谐”的事情。暴力话语具有一种潜移默化的作用，使一个社会默认暴力为对付一些问题的最佳方式。其实这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有个成语叫做“乱世用重典”，表达的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是不是乱世我不知道，但重典这件事很难说有多好的效果。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做《“治乱世的重典”与“用重典的乱世”》。其中说到过一个我亲身经历的故事。那是当年“严打”的时候，一个邻居大哥碰巧去旁观了一次斗殴，结果被捎带抓了进去，十年新疆大狱归来，本来挺老实的人变得很……怎么说呢？监狱这地方改造人可不一定是往好里改造。结果，回来没几年真的死在了街头斗殴上。

　　乱世与重典其实是一种循环。认为是乱世必须用重典的时候，那些承受了“重典”而回来的人，有很大的可能把“重典”还给社会，让本来不是乱世的世道变成乱世。我看这种“暴力标语”所代表的“暴力话语”，就很有这个趋势。

　　从一时一地而言，这种暴力话语未必能够有什么很可怕的后果，但从长久来看，尤其是支持这种暴力话语的人数上来看，那个乱世与重典的怪圈，我们现在还真的没有打破之。有时候我在想，这些支持暴力话语的良好市民可能到现在还没明白一个道理，暴力这东西要是成为一个社会的合法共识，您怎么就这么有把握，将来这个暴力的话语或者“重典”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呢？

　　欣赏与赞成暴力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合法的暴力也会产生未必合法的冲动，而冲动永远是魔鬼啊。

（来源：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