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送给中产阶级的“小甜点”是否可口

　　美国总统奥巴马25日宣布了帮助中产阶级的一系列提案。包括给予年收入低于8.5万美元的育儿家庭以及照看年长亲属家庭的税收优惠，帮助减轻大学生贷款负担等。据估计这份送给美国中产阶级的礼物至少造价16亿美元——相对于美国政府对华尔街数以千亿美元计的输血，这份礼物充其量是一份小甜点。

　　在美国进入中期选举年之际，制造这样一份小甜点并不奇怪。作为一年级毕业成绩糟糕的总统，奥巴马需要做一些事来改变舆情的不利，避免参院失去多数控制权的悲剧大面积扩散——失去参院多数的悲剧将很快反映到他雄心勃勃的医改计划中，并迫使他接受参院版本。如果奥巴马提早进入跛脚状态，那么他的“改变”将无法继续下去，他对林肯历史地位的倾慕也就只能是望书兴叹。在这种情况下，治政经验不足但选战经验丰富的奥巴马，自然会采用类似选举策略的战术手段，以讨好满怀疑虑的中产阶层。帮助中产阶级的一系列提案，实际上相当于一贴新的选举广告。

　　在显而易见的政治目的性之外，奥巴马帮助中产阶级的系列方案也是美国社会现状和其本人政治立场的一次清晰照射。

　　其一，照射出了美国中产阶级“瘦身”的现实。从次贷危机到金融危机，多数观察要么计算美国金融机构和制造业遭受的巨大损失，要么计算美国在国际金融和政治秩序中会失去多少权重。很少有人关注到，这场大危机在短短两年内就严重打击了美国的中产阶级，这种打击不仅在改变美国的经济理念和消费习惯，而且深刻改变了美国的社会结构。相对于过去的橄榄型结构，现在这枚橄榄变得纤细了。实际上，这从美国居高不下的失业率就可看出。这个失业率只统计非农岗位，而且大部分集中在金融和制造业。这两个行业正是美国中产阶级的主要构成部分。可以算一笔账：粗略地说，一个点的失业率代表着大约140万个岗位的失去，其中多数属于中产阶级的传统岗位，那么，目前10%的失业率意味着超过1000万美国人已经或者正在失去中产的社会地位。这意味着中产阶级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占据主流的美国社会正在发生变化。

　　其二，照射出了奥巴马区别对待不同阶层进行施政的固有习惯。从总统选举时开始，奥巴马就表现出鲜明的“阶级”特性，这种特性在一年后表现得更加突出。比如，对于华尔街金融阶层，奥巴马表现出持续的憎恨，在道德谴责之外，不惜以征收特别税和限制金融产品杠杆率等手段进行抑止；对于包括蓝领阶层的中产阶级，奥巴马则是另一种态度，不惜以牺牲自由贸易传统、扩大军售、与主要国际贸易伙伴开打贸易战等手段加以维护。对于不同阶层的不同态度似乎与奥巴马做“全民总统”的愿望形成了矛盾，但这既是经济形势的逼迫，也是民意形势的逼迫的必然选择。

　　真正的问题在于，对中产阶级的关照能否改善这个阶层的困窘？能否将奥巴马从民调记录上的困窘解救出来，使他及民主党重获一年前的声势？答案是否定的。美国中产阶级在税收和信贷方面享受到的这些优惠，不能对冲他们对未来的忧心忡忡，更何况数目庞大的失去中产地位的人可能因为错过这餐甜点会变得更加易怒。说到底，中产阶级的稳定和奥巴马支持率的回升，无法靠充满政治功利性和效应短期性的战术手段获得，而要靠经济层面实实在在的好转。从美国的经济表现看，这在短期内不可能，处理不好，在奥巴马的第一个任期内都很困难。因此，奥巴马需要好好适应一下从欢呼雀跃的云端坠地的现实，并扎扎实实地对现行经济和贸易理念做出调整。

　　尽管这份小甜点既无法满足美国中产阶级的口腹，也无法实现奥巴马的诉求，但是就此唱衰美国经济和社会前景也是不客观的。实际上，这份关于美国中产阶级的受惠方案恰恰反映出美国调配社会资源弥补阶层差距的能力有多强大。很少有经济体可以像美国这样，可以在对一个阶层（金融特权阶层）打压的同时，对另一个阶层（中产阶层）青眼有加，而且是采取公开的形式，并不会发生大的、沙龙之外的争议。在传统利益分配格局较为固定的经济体中，动用社会资源对某一阶层、特别是非弱势阶层进行补偿通常行之艰难。美国具有这种能力，缘于两个条件：一是完成了个人征信系统建设。在这一技术准备下，不至于在进行利益调整时引发大的不公，使资源流入不该享有的人群手中；二是形成了稳定的社会结构。“腰部突出”，即中产阶级占据社会多数的社会结构，对于社会利益合理调配具有促进作用。

　　美国的这种能力，为其经济的复苏和社会结构再度回到合理状态奠定了基础。这一点，对于正在进行经济结构和社会分配调整试验的中国，是良好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