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非：白毛女的自由与幸福

　　“‘90后’女大学生奇怪，白毛女为何不嫁黄世仁”，这是本周搜狐网辩位居万人辩论区榜首的一项辩论。在超过三万七千次点击中，竟有47%的比例表示赞同，认为白毛女嫁给黄世仁无可厚非。这一辩论让人目瞪口呆，搞不明白这些个女大学生究竟是真穷疯了，还是故意装傻，总之可见当前价值观之扭曲和混乱之一斑了。

　　然而，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如果认为，这不过是一些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一时说着玩，那就过于低估当今的世风了。这是有思想背景的，有教授认为，作为对特定历史时期下价值观的颠覆固不可取，但作为一种个人的选择，现代“白毛女”嫁给“黄世仁”则是自由的。这里的问题是，白毛女反抗黄世仁只是特定时期下的价值观？如果作为贫农反抗地主，或者穷人反抗富人的标本，或许不妨可以这么说。但黄世仁为富不仁，而白毛女不畏强暴，以善抗恶，这就是人之为人最基本的善恶之别。难道说，今天的教授们就可以表现得像黄毛丫头一般，让善恶的观念成为过去？

　　个人的选择不分善恶，就相当于颠倒黑白。黑白都颠倒了，难道还可以侈谈理想吗？以自由的名义走向道德虚无，大概是时下流行的对自由的最大误解。

　　自由之所以是值得珍视的价值，那正是由于人基于善恶之别，而敢于与强权的恶势力抗争。从这个意义上说，当年的白毛女反抗黄世仁，才称得上是追求自由的表现。但时下的人们总是对这种自由的真精神认不清，而更多地停留在外围的规则上。比如，根据搜狐网辩的辩论结果，对于内定全运会跳水金牌可否相信，高达97%的比例异口同声表示可信；对于跳水黑幕的潜规则是否可信，四万多次点击中支持可信的还是97%。来自星岛环球的调查同样表明，选择相信中国跳水队内定金牌或有黑幕的，分别是88%和95%。为什么人们在这种立场上，总是如此容易空前一致？一方面固然与人们极不信任现实社会的规则相关，而导致凡事宁可信其有；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说明人们对自由的理解，还更多地停留在外围的规则上。

　　规则确实是重要的，不健全的规则所产生的漏洞，就会给恶的滋生提供便利的空间。我们的社会确实有太多的规则不健全，但同时也必须明白，规则本身有好有坏，光是关注规则是否健全是不够的。如公安部拟规定与醉驾司机同车乘客陪罚，这一规则近乎搞笑，它的好坏一目了然。凤凰网对此展开的调查表明，70%的网友不支持这一规定。如何判断规则的好坏，终归要回到基本的善恶观念上。

　　但这并不意味着凡是善的东西，都能用规则制定出来，正如没办法制定白毛女应该嫁谁的规则一样。在规则不适合管甚至是管不着的地方，就更需要把握好自由的实质精神，而不能理解为个人的任意选择。如果教师能坚持育人不分课堂内外，现代“白毛女”坚持反抗黄世仁不过时，这才能体现出一个人对自由的真正理解和追求。

　　当然，白毛女反抗黄世仁之后，是否会获得幸福，无从知道。毕竟对于幸福这码子事，倒用不着这么立场鲜明。对于成都被列为最具幸福感的城市，根据腾讯网的调查，约60%的人表示认可，其余的人可能就不以为然了。至于说到中国人性福指数为全球之最，在星岛环球网的调查中是75%不认同，搜狐网辩中则是85%的反对。中国人愿为自己的性福指数谦虚，这不是什么坏事。但现代“白毛女”要嫁黄世仁来获得幸福，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方非：哲学博士、四川大学哲学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