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访者被强送精神病院的悲情与断裂

　　今年10月，山东新泰农民孙法武赴京上访时，被镇政府抓回送进精神病院20余日，签下不再上访的保证书后被放出。在新泰，因上访而被送进精神病院者不是个别。家属反映，政府不经家属同意甚至未通知家人，便送上访者入院，而当事者坚称自己没病。

　　在一些地方领导眼中，上访是一种典型的“损害地方形象”之举。一些地方政府或单位对上访者施行种种拦截手段，恨不得把上访者双脚牢牢钉死在自己权力的一亩三分地内。

　　像山东新泰这样把上访者强行送进精神病院的行为，媒体早就有过报道。然而，在新泰因上访而被送进精神病院者已不是个别现象了。这说明，当前对公民人身自由权与合法上访权的侵害行为，并没能得到有效遏制。这样的公权对私权的悍然侵犯，必将制造出更大的冤屈与悲情。

　　众所周知，法律明确赋予公民上访的权利。2005年新修订出台的《信访条例》，更是明确规定，各级人民政府、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工作部门应当畅通信访渠道，为信访人反映情况，提出建议、意见或者投诉请求提供便利条件。随后，像江苏甚至专门通过出台地方法规，来赋予公民越级上访的权利。可是，现在仍然出现把上访者强行送进精神病院这样令人发指的行为，如此围追堵截上访者，不仅损害上访者的人身自由和人格尊严，还损害了上访的程序正义，堵死寻求公平正义的途径。

　　在一个讲求法治的社会，公民本来应该通过寻求法律救济，来实现理性维权的。问题是，现实中，一些公民根本无法获得法律的正义援助———一方面，一些地方权力与司法进行勾结，通过制造司法不公，来对公民合法权利进行盘剥；另一方面，一些公民受囿于经济条件的贫弱，根本打不起官司，而法律援助又远远不能满足公民的需要。由此，就导致了一些公民根本无法及时得到法律救济，来维护自身权利。为此，他们才不得已寻求权力救济，利用上访来为自己讨回公道。

　　在法律已经赋予上访行为正当性的情况下，仍然出现上访者田园荒芜，流落街头甚至客死他乡的凄凉，仍然出现正常上访者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惨剧。不难想象，那些原本就经受着巨大冤屈的上访者，生命将承受着怎样的不堪之重。打击报复上访者的行为，就是在强权欺压之下，不断制造出悲剧之上的悲剧。当上访者被困于精神病院，以悲惨绝望的表情诉说着人间苍凉，他们的心灵就被强权植入永远无法抹去的梦魇。而权力剥夺之下的社会不公与断裂，也只会越来越大。

　　公民社会必须为每个人的权利打通畅通无阻的途径，这是现代法治政府责任。要让上访者在强势的权力机器面前，具有不卑不亢的尊严，要避免上访者遭到强势单位或地方权力部门的打击报复，仅仅依靠对权力道德品质的吁求，显然是不行的。种种现实都表明，当前有关上访的制度理念与程序实践之间，已经存在着巨大的断裂，法律保障公民的信访权利，很难从纸面走进生活。如果这个严峻的制度实践问题仍然得不到及时彻底的解决，就根本不可能真正斩断伸向上访者的权力黑手，类似把上访者强制送进精神病院进行迫害的行为，也就根本不可能绝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