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清：中产社会只是一个传说

　　最新一期《中国新闻周刊》推出了《“被消失”的中产》报道，描述了房价高涨之下脆弱的中国中产阶层正在大规模消失的现状。该杂志委托北京美兰德信息公司在北京、上海、广州、沈阳等１０个城市，采用系统抽样的方法，对１６５８名个人月收入在各地处于中等水平以上的常住居民进行了调查。调查显示，根据职业、收入、教育程度来选取的这些“准中产”中，有近七成的人不认同自己是中产。

　　 很多年以来，学界的共识就是拥有庞大的中产阶层，才能形成一个理想而稳定的橄榄型社会结构。而最危险的社会恐怕就是两头大而中间小的Ｍ型社会。这样的社会之所以危险，乃是缺乏了中产阶层的过渡，从而使贫富对立问题更加尖锐。这也就蕴含着各种社会冲突的巨大风险。尽管，国内对于中产阶层的定义仍然非常混乱，不过自新世纪开始，中国城市中产阶层的出现与不断壮大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也使很多人士，产生了中产社会的幻觉。现在犹记得，数年前的一次调查显示，居然有６０％以上的被调查者认为自己属于中产。而现在的调查数据显示的却正是相反的结果。或许，很多人士中产自我认同感的消失与房价高涨、创业艰难等物质压力有着直接的关系。

　　 然而，无论是中产阶层还是中产社会，都不仅仅是一个只和财富相关的经济现象，其从本质上，更是和权利相关的社会问题。

　　 我们很多专家学者在谈论中产阶层的时候，往往都是以收入作为一项硬性的指标，有的则只是用中间阶层这种更加模糊的说法来界定。这些论调的背后，都忽略了国外讨论中产阶层问题的一个基本前提。这个前提就是，每一个社会成员，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权利都是平等的，也是能够得到完善保障的。因此，中产阶层的壮大最终通过权利实现的渠道，一方面能够维护自己的财产，另一方面也起到社会稳定的效果。

　　 从台湾等地中产社会形成的历史来看，中产阶层的出现必然也直接带来对权利的要求与渴望。台湾在上个世纪７０年代经济繁荣之后，以中小企业主为代表的中产阶层开始出现并逐渐壮大，与此相伴随而生的即是台湾社会对权利的吁求不断高涨。这最终促成了台湾威权社会的转型。其后，虽然经历了蓝绿阵营的各种纷扰，却并未影响台湾社会整体的安定团结。所以，在一个中产阶层从无到有的过程当中，其实质上也是一个公民权利得到实现的过程。

　　 由此观之，发生在中国的现象如果也出现了所谓的中产阶层，那么，也不过是只有财富增加的瘸腿中产。在上一轮中国经济繁荣周期中，众多普通人也都分享了经济增长的红利，这体现为居民财富的增加和私营经济的繁荣，然而，在这一轮经济增长周期中，法治社会坚实的滞后，导致公民权利没有获得相应的增长，在公民权利的保护上也仍然是不如人意。中产阶层的权利不能得到完整的实现，因而，也缺乏现实的利益表达渠道，更无法有力地捍卫自己的财富。权利不坚实的中产注定是脆弱的，他们的私人财富因而也难以抵挡既得利益集团无孔不入的侵蚀。故而，有了中产阶层一夜之间“被消失”的荒诞。

　　 或许，数年之后时来运转，大家可能又会过上舒服的日子，但是，只要大家的权利从根本上得不到保障，那么，很可能新兴的中产们还是难逃“被消失”的命运。如果，现实仍然是一个虚无飘渺的权利乌托邦，那么，中产社会可能就永远停留在传说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