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言杀戮的朱海洋为何失去了宽容？

2009年2月9日 今天公民教育缺乏的社会症候，我们任由个人至上的价值荡漾心胸，却不去鼓励与推广公民道德的宽容与多元价值。我们每个人，就像一颗颗即将爆炸的炸弹，随时可能伤害到别人，当然，最终这也伤害了自己和这个社会……

1月21日，距离中国农历新年还不到一周时间，美国弗吉尼亚理工学院的一位中国留学生朱海洋，居然在学校餐厅将相识的一名中国女留学生当众“斩首”。

死者死矣，值得深究的是，这位留美博士生朱海洋，拥有如此良好的教育背景和大好前程，却在那一瞬间暴露出“人间魔王”的面目，不得不让我们反躬自问这背后的原委。

在朱海洋写于1月7日的博客文章中，他提到了自己的股票大幅缩水，也转述了德国富翁默克勒因投资失利而自杀的新闻，在文章的最后一句，他甚至写道：“而她，也让我的烦恼雪上加霜！”

或许是经济和感情上的双重挫折导致了朱海洋的的行为，但无论是投资失败，抑或是为情所困，以割其首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仇恨，除开触犯法律之外，也逾越了为人的道德底线。

在我们的常识里，“教育”与“文明”是一个正比关系。一个人所受教育越多，一般应该习得更多关于人伦礼俗的知识，通晓道德的意涵。所以孟子才有言：“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传统社会中，读书除开学而优则仕的目标，在伦理层面即是要成为“君子”，甚或修成“圣人”，扮演社会道德的表率与传统价值的实践者。

当然，这种理想美则美矣，于今日现实难免也不合时宜。但是从这些年来看，学校与家庭对孩子的教育基本上却是按照“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丛林法则来进行的。幼儿园开始就要苦练“琴棋书画”，小学开始则要对付重点中学升学的选拔考试， 大家只奔一个目的，那就是集中全力，杀出一条成功的血路，吃得苦中苦，成为人上人。

正是在这种单一的社会教育共识下，失败者被无情的淘汰到社会底层，成功者能够跻身社会精英行列。不过在价值层面，无论成功者还是失败者，却极为空洞，甚至还带有某种“血腥”的残酷性。

因此当今天许多年轻人一旦在社会中遭遇挫折，便会觉得社会中的其他人是这些挫折的根源，愤懑不平，寻找各种机会，用激烈的手段报复他人甚至仇视社会。这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逻辑，让人与人的关系异化成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当朱海洋手持利刃时，他或许在想，对方怎么能如此对我？不论那位女生在情感或其他方面如何伤害了朱海洋，但是这并非是你死我活的自然状态，我们怎么可以借由强力来解决爱恨情仇？这种对恩怨处理的方式，从细处讲，与个人的性格与成长经历有莫大的关系，但是从社会角度而言，这则是受我们人格教育与公民教育缺乏之害。

30年前，中国的阶级斗争教育最终以一场10年浩劫而最终崩塌；30年后，我们突然发现，另外一套异化的“市场竞争”理论已经悄悄成为替代，我们只知道“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只知道“他人即地狱”，于是同事成为竞争的敌人，恋人成为不从我意，就要以强力占有的对象。

如果我们反躬自问，当别人在利益上或情感自尊上伤害了我们，你是否也曾内心狂暴，欲将对方打倒在地而不足以解恨？进一步来说，就算我们有这样狂暴的“头脑风暴”，你是否还曾设想过报复的具体方案，甚至到了朱海洋那样的残酷场面？

假如只想到第一步，那只是人性的弱点使然，但是如果走到第二步，我们或许就要警惕自己了，内心是否已经被仇恨占据了心胸，以至于无法再容纳“宽容平等”的价值？

关于后者，或许是今天公民教育缺乏的社会症候，我们任由个人至上的价值荡漾心胸，却不去鼓励与推广公民道德的宽容与多元价值。我们每个人，就像一颗颗即将爆炸的炸弹，随时可能伤害到别人，当然，最终这也伤害了自己和这个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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