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蒙东方网组织我们网评作者去嵊州一行,使我大开了眼界,心情为之一畅;那是个人杰地灵,山明水秀值得一游的好地方。
第二天东道主安排了四个小组分别游览名胜古迹,我首选了马寅初故居。许是缘分吧,马老1950年入主北大(从浙江大学调来),我正好那年刚入学,情属师生关系(记得我在学时曾三访马老,印象至深)。
所以我进得故居大门,首先在他的雕塑像前行了个弟子之理——虔诚地脱帽三鞠躬,然后勾起我的一些回忆。
马老走的是20世纪中国优秀知识分子的典型道路。青年时进入天津北洋大学学习,毕业后被选送去美国耶鲁大学深造,获硕士学位;随后又考上哥伦比亚大学读博士,翌年便戴着“博士桂冠”回国,一直在大学教书。曾先后两度到北大任教:一次是出国近十年,回来后就接受蔡元培的邀请,任经济系教授,并兼北大首任教务长;第二次是上述提到的北大人引以为自豪的北大校长。期间没有离开过粉笔生涯,为祖国培养大量人材……。
马老被誉为至大至刚、不畏强暴的硬骨头,形成他刚直不阿,有自己的思想和言行一致的人格;而且敢想、敢说、敢怒、敢骂。抗战伊始,四大家族一伙昧着良心发国难财,他毫不忌讳地揭露他们横征暴敛的劣迹,十分形象地指称“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因为语出幽默,又无实指;国民政府无可奈何,只好让它成为警句传遍全国。还有一件振奋人心又让人痛心的事。不久马老当了重庆大学商学院院长,在一次演讲中说道:“言人之所言,那很容易;言人之欲言,就不太容易;言人之不能言,就更难;我就要言人之不能言。”果不其然,下次作演讲,居然指名道姓,痛骂那些“皇亲国戚”假公济私,暴敛无度,并要求蒋委员长大义灭亲,严惩孔祥熙、宋子文。可见他敢于硬碰的无以复加。甚至当众言明,“我今天把儿女都带来了,是要让他们知道我的主张是什么,今天的演讲就是我留给他们的遗嘱。我马寅初不怕死,怕死就不来。”果然是振振有词,掷地有声!那时中国苛政猛于虎,演讲过后,他就遭到官方的软禁,最后以莫须有的罪名陷于囹圄长达5年之久。
睹物思人,音容宛在;马老不啻是个传奇人物。我突然想起他在“红楼”一侧的民主广场作报告的情景。同学大概有好几百人吧,他雄姿英发般站上临时搭成的讲坛,开讲时即一把推开给他准备好的麦克风,夹着浓重的乡音,铿锵洪亮,不时出现他的口头禅“兄弟我……”我虽然听不大懂他的话,但十分欣赏他的抑扬顿挫,洋洋洒洒,风度十足。听声音绝对不像是年近古稀的老人家。当年北大有一句叫得很响的话:“马老不老。”此话并非马老自封,也不是同学们给他的赞词,而是人家亲切称呼他叫“马老”,他总爱说“不老,不老.”于是连在一起便浑然一体,成了对他准确的形容。马老真的“不老”,谁能想得到,这样的老人,一年四季天天冷水淋浴呢?他注意锻炼身体就像小伙子,同学们有喜欢早上爬景山作早操的,不难发现马老的身影。原来他也是喜欢登山锻炼的老运动员!
作为专家学者教授,马老对国家的最大贡献,莫过于人口问题。早在50年代初,他就注意并研究中国人口增长过快,意识到人口问题是中国潜在已久的大问题,关系到整个民族前途和命运;为此提倡控制人口数量,提倡人口素质,最后于1957年公开发表了他的《新人口论》。不想竟遭到多方抨击,“批马”几成运动。因为毛主席有言在先:“人多好办事”,“人多议论多;热气高,干劲大。”报上还不断宣传“老大哥”多生育的“英雄妈妈,”此时提倡节制生育,这不是明显唱“反调”吗?“批马”是理所当然的。据媒体统计,到1958年为止的5个月内,报刊登了80多篇批判马寅初的文章,参与起哄的不下二百余人(《光明日报》估计);而马老对这些的所谓批判文章却不以为然,还在一些报刊上连续发表了十多篇大作答辩。他只相信科学真理,认准真理寸步不让。至于错误地硬把他的观点等同马尔萨斯人口论,他一笑置之,还风趣地说:我这个马寅初的“马”,不是马尔萨斯的“马”,而是马克思的“马”。他的修养使他长寿。他生于1882年,走的时候是1982年,整整活到一百岁。
这就是真正的硬骨头马寅初:刚正鲠直,不过1960年他便辞职离开北大;接着他的人大常委会委员也被罢免。不知为何缘由?如果仅仅是为了敢于直言,口无遮拦,我以为是对马老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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