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斯坦内乱引起国际社会的极大关注。这种关注不仅源于对巴以和平进程前途的忧虑,而且源于一个更可怕的担心: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和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法塔赫)僵持不下的政治和武装对立,可能会导致巴勒斯坦从法理和事实上一分为二,进而改变地区政治版图,引起整个中东的大震荡。
面对哈马斯割据加沙、法塔赫控制约旦河西岸的僵局,西方分析人士揣测性地列出这样一个等式:巴勒斯坦=“哈马斯坦”+“法塔赫斯坦”。进一步解释即为:双方僵持不下,很可能出现哈马斯和法塔赫分别在加沙和约旦河西岸宣布建立独立国家的前景。
本月21日,在北京举行的一个中东学会专题研讨会上,个别专家也从历史学的角度,提出巴勒斯坦分裂为两个国家的大胆猜想,其核心依据有四:其一,加沙和约旦河西岸历史上分别被不同的外来统治者辖制,现代又各被埃及和约旦占据19年。尽管1967年战争后两地同处以色列占领之下,但是,两地从地缘、风俗乃至宗教等方面分别与埃及和约旦有着更为密切的联系,二者之间的联系反倒并不紧密。其二,国际上已有这样的先例,比如东巴基斯坦因为与巴基斯坦土地分离,最终独立为孟加拉国。其三,加沙和约旦河西岸分裂为两个国家,为以色列所乐见,因为这更有利于其安全。其四,以色列历来对周边阿拉伯国家采取分而制之的策略,它继续肢解巴勒斯坦被占领土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我个人认为,不能绝对排除巴勒斯坦分裂为加沙和约旦河西岸两个政治实体的可能性,但是,在可预期的未来,这种猜想显然缺乏更多的依据。
首先,巴勒斯坦内乱是两股力量理念和利益博弈的结果,属于非常表层化的政见之争,而不是源自社会底层的种族不和及根本利益冲突。巴勒斯坦人是个单一民族,且内部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在加沙和约旦河西岸各自建国的构想,两地独立缺乏民意基础和舆论基础。
其次,无论是哈马斯还是法塔赫,立党之本均为收复失地,而非加快和加深这块失地的碎片化。面对民族和历史责任,谁宣布加沙或约旦河西岸独立建国,谁将成为民族和历史的罪人,这是显而易见的。
第三,哈马斯的战略目标不但要完全收回加沙和约旦河西岸,还要夺回包括以色列全境和圣地耶路撒冷在内的其他历史土地。哈马斯上台后,顶着内外巨大压力,既不修改宪章,也拒绝口头承认以色列,甚至不愿接受巴以达成的各项和平协议,可见其立场之坚决。在这种情况下,设想哈马斯在加沙建立政教合一的弹丸之国,独立于其他被占领土,显然不合情理,不合逻辑。而法塔赫作为主导整个民族独立事业的核心力量,其群众基础和民意支撑不但来自被占领土的民众,也来自境外数百万难民。即使它通过与以色列谈判宣布落实国家主权,也必须借助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和巴解组织这两个代表全体巴勒斯坦人意志的最高权力机构。法塔赫主导和宣布落实主权的国家,也必然包括加沙和约旦河西岸以及东耶路撒冷。
第四,加沙地域狭小,陆地和海上边界全部受控于以色列,独立发展的余地十分有限。以色列虽然希望未来的巴勒斯坦国支离破碎,但是,也绝不允许它处在哈马斯的控制之下,除非哈马斯实现对以政策的大逆转。哈马斯在加沙独立建国,也将引起埃及的极大警觉和反对。哈马斯与埃及反政府的穆斯林兄弟会渊源深厚,并一直通过秘密渠道得到后者的武器供应。加沙如果成为哈马斯政教合一的独立王国,势必在埃及诱发新的政治动荡。同样,世界大国最近纷纷公开从道义、舆论和财政上力挺阿巴斯及其领导的法塔赫世俗力量,也是基于这些深层次的考量。
因此,巴勒斯坦=“哈马斯坦”+“法塔赫斯坦”是个难以成立的等式。充其量,它是一个政治角逐层面的等式,而不可能成为两个独立实体和两块主权土地长期对立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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