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李银河女士谈性还是不谈性,我对于这位女士实在是缺乏好感。缺乏好感的理由,有来自其人的,也有来自其文的。关于其人,只看到过照片,更多印象是得自其文;所以,还是来自其文的理由要重些。几个月前曾作有小文《京剧与李银河》,以为李银河女士的性学研究不断发展,近来频频发言,趋势是转向哲学,对此我们亦无从反对;不过在其尚未能对哲学有所把握之前,最好不要动辄就冒然使用全称判断,尤其是对自己没有深入研究过的内容,不要轻易以居高临下的口气指责。
就在这次表达之后,又拜读到李银河的叫作《读〈少年〉》的大作,愈发引起我的不快。李文称:俄国几千年不过培养出千人有“优雅的风度”,他们才是真正有文化的,是俄罗斯古老传统的传人。“联系到中国: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真正的贵族了。每到改朝换代之时,旧的贵族就破落了。新的贵族全是土包子出身,不可能有真正的文化。为中国的历史伤心。为自己的出身伤心。为一个十几亿人的大国连一千个有文化的人都没有伤心。”
不客气地说,李银河的这种“伤心”半点都不能打动我。其一是,她对俄罗斯的所谓“真正有文化”的认知,仅仅是读《少年》后的据说是还不错的感觉罢了,凭着这种感觉,实不足以对“俄罗斯古老传统”作出怎样的判断。其二,她对所谓“真正的优雅文化”的认知,是来自“以前也听到过这种说法”,即“真正的优雅文化只存在于贵族阶层,其他地方是不可能产生优雅文化的。因为只有他们才真正有闲,才不必为生存而挣扎。摆脱了谋生的动机,才有可能产生真正的文化和优雅。”至于这种说法是否成立,李缺乏必要的讨论,哪怕是进一步举出几个例子也好。其三,在读了一本《少年》与听到过一种说法的基础上,李就“联系到中国”,并且马上就论断,用的词是“每到”、“全是”、“不可能”,用的地方是“中国的历史”、“一个十几亿的大国”。这一论断禁不起推敲,最简单地说,用她讲的《少年》里的标准,在中国要举出一千人并非难事,翻翻《辞海》也能知道。如果连《辞海》也没有翻过就开始“伤心”,那心哪里伤得过来啊。
李银河在这次“伤心”之后,又来了更“偏激”的《我的最新决定》。照规矩,仍先是说,海外一位中国人的自由主义思想家批评过内地知识分子怎样怎样,然后是赌气声明,“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加括号注,“也许是永远”:第一要“尽可能少接受记者采访”,第二要“尽可能少发表与性有关的言论”。
我们且专就李银河这两点讨论。首先,少接受记者采访,这是理所当然,没有什么不对的。因为作为学者,由治学而得来一点属于自己的新观点,甚至就是“一鸣惊人”式的,不会像外交部新闻发言人一样,天天都有的说。
其次的第二条,少发表与性有关的言论,这也对也不对。不对的方面,研究性就得谈性,干什么吆喝什么,就李银河而言,与其谈电影谈俄罗斯文化之类,还不如多谈谈性更为妥当。
对的方面呢,其一,性学家的观点来自自己的研究,研究又需要时间,所以“少发表”是正常的。其二,性学家要发表的是学术观点,而不是谁都能发表的“与性有关的言论”,所以李银河要“尽可能少发表与性有关的言论”,这句话说得又是不错的。
由上面的讨论得出的认识,李银河女士的两条声明,还是对的成分居多的,那么,这与犬儒不犬儒有多大关系,又何必要赌气说出呢?一言以蔽之,这不过是李银河女士听到些不同意见后,在用这两个“尽可能少”撒娇而已。而李女士的很多话,不都是听来的吗?要在入耳的话里,选择爱听与不爱听的,这是人之常情;但听到些不爱听的,便急着要做犬儒了,便急着说要永远怎样怎样了,这与李女士所崇尚的“优雅的风度”,距离未免过远了些。
(责任编辑: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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