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农”问题

　　“三农”问题最后的解决办法并不是在农村本身，而在农村之外。

　　“三农”问题应该是首先要关注的大事。因为“三农”问题不解决，中国经济要持续稳定发展是不可能的。比如说，如果仍然是9亿农民在农村，那么农民生活水平要想大幅度提高是不可能的，城市化进程也只能是句空话，内需扩张更是遥远。这也是中央每年一号文件都讲“三农”问题的原因所在。但是，“三农”问题如何来解决，政府希望新农村运动来改变。不过，从新农村运动实施一年来的效果看，可能与农民希望相差很远。而且从理论与经验上来看，中国“三农”问题最后的解决办法并不是在农村本身，而在农村之外。

　　因为，从目前国际经验来看，农村问题的解决就在于通过城市化的过程让农村人口大量迅速地减少。比如，日本在19世纪80年代，韩国和中国台湾在20世纪50年代，农业人口都占80%以上，但目前三地农业人口分别只占总人口的5%（2004年）、6%（2004年）、7%（2002年），美国为2.5%、欧盟为2%。也就是说，如果中国农村人口仍然保持极高比例（占比74%或58%），那么，中国农民问题要得到根本解决是不可能的。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由于农村人口比重过高，不仅使得农民的收入上升缓慢，城乡之间的收入差别不是缩小反而是加大。即使每年有上亿农民在外打工，但由于他们的根在农村，加上一些城市对农民的歧视性政策，即使农民到城市工作也处于最低阶层，工资水平很低。比如，在北京的农民工月工资在1000元左右，而在江西的农民工工资则只有600元，而往往越是内地，农民工的工资就越低。农民收入水平过低，不仅其福利水平很难上升，而且其消费力也极低，从而使得这一国内比例最大的群体没有消费力。农民的消费力不足，国内经济要减少对外经济依赖性、扩大内需也很难落到实处。

　　要解决“三农”问题，功夫应该在“农”外。一是要创造条件让大量的农民进入城市，大量减少农村人口占整个人口的比重；二是用法律的方式来确定的农民土地产权及土地上的收益，这样农民进入城市就有了最基本的财富起点；三是要确立农民的公民权利，使得他们在自由迁移过程中不受歧视，特别是他们的子女在不同的地方能够平等地接受当地的教育；四是在上述基础上创造农民大量涌入城市的制度环境与条件。可以说，中国经济能否持续稳定发展，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减少农民在人口中的比重，就是让大量的农民进入城市，加快城市化的进程。否则，如果想靠把农民固定在农村来解决“三农”问题，这个过程既漫长也不可能。

　　就业问题

　　在今后的20年里，中国劳动力无限供给的格局将无法改变。

　　其次，目前市场流行着一种看法，就是中国剩余劳动力无限供应的状况已经改变，发展经济学所称的“刘易斯拐点”已经出现。其中理由有二：一是中国解放后“婴儿潮”的人口（35~50岁）基本上达到顶峰，劳动力人口增长将出现放缓趋势；二是从东南沿海的情况来看，劳动力供过于求的情况开始转变为供不应求。因此，那种以低工资支撑的劳动力密集的出口行业的竞争力将减弱。中国经济增长将出现空前的逆转。

　　不过，在本文看来，在今后的20年里，中国劳动力无限供给的格局将无法改变。一是中国的人口基数过大，尽管“后婴儿潮”时期的劳动力人口相对减少，但绝对量并不会立刻下降；二是随这几年国内基本教育及高等教育大力发展，国内劳动力人口的素质越来越高，而就业机会的增长速度远远低于劳动力人口培养的速度。在这种情况下，个人就业竞争会比以往更为激烈；二是城市化的快速发展，肯定会让大量的农民涌入城市。而占人口比重绝大多数的农业人口进入城市，自然为劳动力无限供给创造了条件；四是从农民工十几年来的工资收益水平增长幅度十分微小、甚至没有增长就可以看出，目前国内劳动力供给严重过剩。因此，在未来的一段时期，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仍然是宏观经济应该密切关注的目标。

　　资本过剩

　　目前国内市场的资金过剩，只能是相对过剩，是政府管制下低利率的结果。

　　第三，随着国内外汇储备快速增长，随着国内居民个人储蓄成倍的增长，中国的资本是否过剩，或中国是否出现了资金过剩的格局？

　　从近几个月央行采取的货币政策来看，收回银行体系的流动性，或遏制流动性快速增加成为央行的首要任务。就目前市场的主流意见来看，国内金融市场的流动性过剩基本是外汇存款增长过快及居民储蓄过高的结果。对于前者，只要本外币市场分割、结售汇制度不改变，在预期人民币升值的情况下，外汇储备的快速增长是不可能放缓的。对于后者，国内外学界一直以中国人的储蓄率过高、消费率过低话事，但实际上并没有看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在目前的人口结构下，无论政府如何来提倡消费，无论政府把储蓄利率压到最低水平上，国内居民的储蓄并不会这样而下降。

　　目前国内银行体系流动性过高，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政府管制下的低利率政策。如果低利率政策不改变，不仅会导致银行体系的流动性泛滥，而且也必然会导致国内投资过热不断。在低利率政策下，无论政府采取多少行政性措施来压制这种过多的流动性，都只能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此起彼落。当大量的流动性在市场流窜时，各种资产价格就会快速上涨。如房地产市场与股市都会如此。因此，目前国内市场的资金过剩，只能是相对过剩，是政府管制下低利率的结果。可以说，严格管制下的低利率政策是目前国内市场许多要素价格扭曲的根本所在。

　　分配不公

　　这种制度化的利益关系失衡，不仅使国家及社会财富轻易流入少数人手中，而且造成了严重的收入分配不公。

　　第四，通过制度化的方式导致经济生活中严重利益失衡，从而使得社会财富在短期内向少数人聚集。比如，目前市场炒作严重的蓝筹股，基本上是国有企业、国有垄断性企业、或政府通过严格的市场准入市场不充分的行业。这些企业的好坏并非是通过市场竞争，企业努力的结果，而是通过政府垄断性政策轻易获利。比如银行业、石化行业、房地产业等，这些行业或企业之所以能够获得高额利润，基本上是政府政策的结果。

　　而这种制度化方式的利益关系失衡，不仅使得国家及社会财富轻易地流入少数人手中，而且造成了严重的收入分配不公。可以说，这个问题不解决，不仅会严重弱化绝大多数民众的劳动努力程度，也是中国社会不稳定的根源。

　　可以说，上述都是中国经济生活中的大事、大问题。如果对这些问题没有一个基本认识，中国经济生活将面对的困难与问题会更多。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