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总统执政以来,俄罗斯采取一系列措施,整顿经济秩序,强化中央权威。几年来,普京的拨乱反正和治理整顿的做法获得越来越多的俄罗斯民众的支持,政府的调控能力进一步增强,俄罗斯外交更加灵活主动。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显然不喜欢俄罗斯的特立独行甚至“离经叛道”。他们既害怕俄罗斯的重新“崛起”,又不满俄罗斯“脱离西化的道路”。因此,近年来西方政要和媒体对俄罗斯的批判连篇累牍。他们批评俄罗斯政府“压制民主、控制传媒、损害人权、打压反对派、破坏司法独立、压制非政府组织、阻碍他国的民主化进程……”认定普京“在民主上退步,恢复苏联传统”。2006年,随着八国峰会在圣彼得堡的召开,西方社会上下又掀起了新一轮批判俄罗斯的高潮。面对西方的“民主攻势”,俄罗斯也不甘示弱:外交场合积极对话,舆论宣传大力配合,能源合作转移话题,采取措施严加防范。
一、面对西方的批评和指责,普京多次与布什在不同的场合就民主话题直接交锋。同时,普京利用各种机会,通过国际传媒阐明俄罗斯当局对民主问题的看法。2005年以来,在民主问题上美国官方加紧了对俄罗斯的指责,认为俄罗斯已经偏离了“民主的发展轨道”,俄罗斯的民主应符合“自由竞争、法制、新闻自由、选举”等四项标准。2006年5月,借访问立陶宛之机,美国副总统切尼更是指责俄罗斯压制民主、恢复苏联、利用能源阻碍独联体国家的民主化。对此,普京首先提出,俄罗斯在追求适合自己国情的民主模式时,并没有否认民主共同的基本原则。2006年7月12日,在接受美国、加拿大和法国三国媒体采访时普京表示,俄罗斯的民主模式秉承了民主的基本原则和价值观,并强调俄罗斯选择民主道路是“自愿的,并没有外界的强制力量”。
普京认为,当今俄罗斯并不是像西方社会描述的那样是“在民主进程中倒退”。普京认为,上世纪90年代初期俄罗斯建立所谓的“民主”并不是真正的民主,是“偏激”和“幼稚”的,那种所谓的“自由”只是极少数掌握金钱和财富的上层人物的自由。针对西方社会认为“戈尔巴乔夫时期是俄罗斯最民主的时期”的说法,普京说道,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生活在革命的时期,现在革命和反革命都已经成为过去,俄罗斯需要建设。普京提出,俄罗斯不照搬西方的民主模式“并不意味着,俄罗斯的民主化之路陷入了停滞”。相反,普京认为虽然“无论是在政治体制还是经济体制方面,俄罗斯仍处于过渡阶段……但俄罗斯正在逐渐建立民主社会的基础”。此外,普京多次对西方记者直言,与总统通过选举人选出的美国选举制度相比,俄罗斯通过全民不记名的直接投票选举总统的办法更加民主。
二、对内统一认识,对外坚定表明俄罗斯将走自己的政治发展道路。西方社会家认为,普京执政的俄罗斯正在背离“民主化”的道路,如今调整了过去全盘西化路线的俄罗斯和西方国家“渐行渐远”。西方国家一方面通过制造“颜色革命”来挤压俄罗斯的活动空间,另一方面也通过支持和树立“民主样板”来影响俄罗斯。对于俄罗斯,美国继续加大“美元攻势”,通过金钱利诱,寻找代理人,企图达到分化和内部瓦解的目的。
2005年7月20日,美国国会两院分别批准在2006财政年度拨款5.6亿多美元,专门用于支持包括俄罗斯在内的原苏联地区“民主化”进程。其中,计划拨出8500万美元来促进俄罗斯的民主和经济变革,大大高于2005年的4340万美元。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出钱、出人、出力,极力用“民主化”来包围、挤压俄罗斯。面对西方咄咄逼人的态势,普京在会见俄罗斯社会团体和人权委员会的代表时表示,俄罗斯坚决反对国外势力资助俄境内的社会组织。普京指出,谁出钱,谁点歌,任何一个有尊严的国家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俄罗斯的事情只能靠自己来解决。
经历了苏联解体与上世纪90年代的动荡与危机,特别是在看到独联体国家相继爆发类似“颜色革命”的政变以后,俄罗斯社会上下更加深刻认清了美国和西方发动民主攻势的目的和本质。苏联败亡和独联体内乱使得俄罗斯人终于认识到“谁是敌人,谁是朋友”。2005年底,俄罗斯著名民意调查机构“巴什基罗娃及伙伴”公布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72%和80%的俄罗斯人分别认为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时期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只有1%的人希望生活在叶利钦时期。与此同时,有67%的被调查者认为,普京领导的俄罗斯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通过打击车臣分裂势力、惩治财团寡头、整顿传媒等手段,俄政局稳定,经济好转,俄罗斯社会对自己所选择的发展道路更加自信,政党和知识精英在民主及国家发展模式问题上的共识进一步增强:俄罗斯不会照着别国画好的图样发展,推进民主应符合俄罗斯的现实、历史和文化传统。普京在2005年的国情咨文中强调:“俄罗斯将就如何贯彻自由和民主原则做出自己的独立决定,这必须从本国的历史、地缘政治及其他国情出发。作为一个主权国家,俄罗斯能够也将自主地决定民主道路上的一切时间期限,以及推进民主的条件。”
2006年7月13日,正在八国首脑峰会即将召开之际,在西方势力的支持下,俄罗斯“公民阵线”领导人卡斯帕罗夫及前总理卡西亚诺夫等人举行“另一个俄罗斯”的集会,宣称“莫斯科已经成为全世界专制力量的大本营”。除美国、英国、加拿大驻俄大使外,美国两位副国务卿也不顾俄罗斯政府的劝阻和反对执意参加并表示支持。为表示还击,俄罗斯议会和当局一方面表示抗议,另一方面组织亲政府的青年组织“我们”在会场外示威。同时,在莫斯科召开了由政界、学者以及传媒等代表人物参加的“我们与西方”的会议。
三、提出“主权民主”的概念,坚决反对别国利用民主作为工具来干涉俄内政,反对西方国家对外“输出民主”。在八国峰会期间布什与普京共同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普京与布什的交锋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布什说:“我谈到我渴望促进世界上部分地区的制度变革,像伊拉克那样,那里有新闻自由和信仰自由,我告诉他,我们国家许多人希望俄罗斯能做同样的事情。”普京明确地回答:“我要坦诚地告诉你,我们绝对不需要伊拉克式的民主。”
2005年5月,普京在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记者的采访时明确表示:“民主是不能输出的,民主是一国社会内部发展的产物。”2006年,在接受美国、加拿大和法国三国媒体采访时,普京还坦率地谈到民主的“另一面”,即某些国家利用俄罗斯的民主问题作为工具,以此达到其对外政策的目的。普京认为,这对俄罗斯来说是“不能容许的”,“我们准备与任何伙伴在平等的条件下合作、接受善意的批评,但是我们坚决反对利用可能的杠杆,其中包括民主问题来干涉俄罗斯的内部事务”。
普京最重要的政治顾问、总统办公厅副主任弗·苏尔科夫把俄罗斯民主解读为“主权民主”,即根据本国历史、地缘政治、国情和法律,由本国自主确定的民主。他说:“有人认为民主比主权重要,我们不这样看。我们认为,这两者都重要”,“民主化过程本身非常复杂,自下而上的运动是理想,而在实际中这一过程要复杂得多,因此简单化的模式对俄罗斯来说并不现实”。“我们希望成为一个开放的民族并与其他开放的民族按照平等的规则,而不是在外部强加的力量下进行合作”。值得注意的是,苏尔科夫拒绝了过去人们用“可控民主”的说法对俄罗斯民主的那种概括,认为“主权民主”更能解释俄罗斯的现实。
四、提高警惕、采取一系列实际措施进行应对。面对美国和西方愈演愈烈的“民主化”攻势,俄罗斯除积极开展高层外交对话和理论应对外,还积极部署、未雨绸缪,避免在俄内部发生类似颜色革命的“白桦革命”。例如:挖掘和迅速打击潜在的政治反对派人物和西方的代理人,利用查税或丑闻等机会矮化西方潜在的政治代理人,进而限制政治反对派的活动空间;扩大安全部门权力,保持警惕,整顿外国背景的各种基金会;采取法律、行政、经济等手段管制传媒;成立金融信息监测署,构筑金融安全网;公开透明包括高官在内的官员收支和家庭或个人账户;规范政党秩序,完善选举制度;加强青少年工作,成立亲政府的青年政治组织,加强爱国主义教育,培养后备干部队伍;利用经济特别是能源手段引诱或分化西方阵营,利用反恐等其他问题避开在民主人权上的分歧,躲过西方批评的锋芒;成立对外文化交流和宣传机构,加强俄罗斯对外形象包装宣传,等等。
俄罗斯学者认为,当前俄罗斯与西方在民主问题上的较量有着更深的战略考虑和文化根源。首先,遏制俄罗斯的战略空间一直是西方特别是美国始终不变的“战略考虑”,西方国家并不愿意看到俄罗斯的复兴。其次,西方和俄罗斯在民主问题上的争论还有着深厚的意识形态和思想背景。而思想和理论上的差异除源于社会道路和制度的不同外,俄罗斯与西方在文化上的差异的更是不容忽视。俄国著名的哲学家伊万·伊利因曾说过:“西方不能理解和容忍俄罗斯的独特性,他们把一个统一的俄罗斯视为其贸易、语言和扩张侵略的障碍。他们欲将俄罗斯分解为无数细小的树枝,以此点燃自己日渐衰落的文明。”因此,今后,基于历史文化差异和战略利益的相悖,俄罗斯与西方在诸如民主问题上的争斗还会激烈地进行下去。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所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报》 (责任编辑:张学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