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一直爱追踪名人丑闻,但想不到最近孟加拉国媒体也一样为一宗丑闻死缠不放,当事人竟然就是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尤努斯。事源于尤努斯被揭露于1996年曾暗中将其建立的乡村银行(Grameen Bank)合共1亿美元捐款,非法转移至另一间与小额信贷无关的扶贫公司,理由是逃避苛税。
我认为,除了尤努斯的个人是非外,更值得我们借机探讨的是小额信贷本身的功过。这令我想到,较早前《华尔街日报》有专栏作家报道,在印度称颂一时的小额信贷运动,目前也陷入了一片混乱状态。
“通往地狱的道路,是用善意铺成的”。小额信贷运动可说是来自尤努斯。1974年,他不忍农村妇女因小数目而沦为高利贷的债奴,自己掏出等值于美金27元的货币让43名村妇脱困,从此展开了这一创新的贷款模式。
1983年他进一步将这一模式机构化为乡村银行,成为接济穷人的良方,再经联合国及世界银行大力推崇,正式成为全球治理贫穷的新方案。自尤努斯获得和平奖后,更令小额贷款披上光环,其意义与成效被无限夸大。
到目前为止,已有四十几个国家正在推行这种微型金融的模式。在亚洲地区,中国、印度、菲律宾、越南都已有为数不少的小额信贷业务机构。就全世界的范围而言,共有6000万以上的穷人使用过小额信贷。许多第三世界国家把小额信贷视为救难脱贫的唯一途径,反而忽略了政府应该扮演的角色,忽略了经济发展必须依赖国家政策的整体规划。
200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约瑟夫·施蒂格利茨严厉抨击世银集团的发展“被一种信念所驱动,认为市场是完美的,而不完美的是政府”。可是,有经济学者指尤努斯忽视政府促进经济发展的积极作用,一切依靠市场,这又如何能达成所有公民,而非特定贷款民众的脱贫目的?
只要看看尤努斯的祖国孟加拉国,这个小额信贷的发源地,政府却奉行新自由主义,让国家赤字无法改善,货币持续贬值,通货膨胀率也节节高升,贫穷人口反之扩大。
再看印度,其南部的安得拉邦,乃是印度首先推行小额信贷运动之地。但近年陆续出现借款人不偿还贷款,而且理直气壮,因为他们都有当地官员和政客的支持。这些官员和政客担心借款人会受高息压垮,因此想尽办法打压小额信贷,他们甚至逮捕放贷机构的工作人员,指控他们纠缠借款人。这缘于安得拉邦过去有数十宗自杀案件发生,当地政客归咎于小额贷款发放机构的迫害,劝喻借款人停止还款抗议。
随着小额金融服务业的强势发展,国际资本也开始参与业务,他们主要目的是谋取最大的利润,慢慢远离尤利斯的原意。不说不知,在印度,小额贷款的利息的确很高,年息可以从25%到100%不等。银行解释说,这是由于要处理偏远地区上千万笔小额贷款的成本很高。不过,利息虽然高,但小额借款人的还款率也很高,这才令国际资本垂涎,认为有暴利可图。
最近,全球最大的小额贷款机构SKS在印度便发行了超过3亿元股票,从中可看到国际资本对小额贷款的兴趣。印度政界人士担心小额贷款规模不受约束地扩张,将导致不负责任的放贷,重演美国金融海啸,因此他们今次遂先下手为强,勒令管束。
我们也应从中应汲取教训,小额贷款只可成为市场的“润滑剂”。如把扶贫计划交给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到最后穷人还是吃苦。要真正让穷人脱贫,无疑需要认真投入与经济相关的基础建设,例如教育、劳动水平、房屋和公共卫生体系的构建等,政府对这些有无可推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