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面帝”“抱怨帝”构成权力隐语的两端

　　“身不由己”和“言不由衷”，很多时候是有着相同之处的。特别是在权力场域内，有时当事者的言行，似乎是不经大脑的，而类似一种生物的条件反射。“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这话妇孺皆知，官场里的身不由己和言不由衷到底是被什么力量所裹挟的呢？

　　昨儿有两条新闻，或许可以分别作为解读这个问题的注脚：昨天网上惊现一位“洗面帝”，这个称呼的由来源于河南文联副主席、剧协主席李树建的一句话。日前，网友翻出了李树建8月份在与河南省委书记卢展工会见时的讲话，其中一个名句被网络瞬间放大——李建增说：“卢书记到河南之后，我们河南文化街的春天就到了。我们每天激动万分，以泪洗面”，洗面帝由此诞生。（10月26日 《新快报》）

　　下面再看同日的另一个传奇人物，为了因应“洗面帝”，不妨姑且称之为“抱怨帝”。《检察日报》昨日报道了窑街煤电集团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李人志的案子，这是建国以来甘肃省内受贿数额最大的案件。而李人志的表现丝毫不让李树建，他说“我曾经有过美好向上的追求，没想到却沦为一名罪孽深重的阶下囚。如果纪委、检察院能够定期不定期地对领导干部尤其是‘一把手’进行预防腐败、廉政警示谈话，我就可能不会犯罪，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严重程度。”“抱怨帝”的名号也由此而来。

　　上述二“帝”，都是一语成名，成名之语都很雷人。一个是见到高官后，激动得“以泪洗面”；一个是锒铛入狱后，才开始装纯抱怨。相似之处在哪？仔细揣摩二位发言的语境，再结合生活现实，你会发现相同点可能在于一种无可名状的氛围，让人自然的言谈异化为“言不由心生”，而发生这种畸变的因素，都与权力有着某种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关联。“洗面帝”的惊艳发生于初面高官时，“抱怨帝”的无耻，则是久握大权后。

　　不管是面对权力时，激动兴奋得语无伦次言不达意，还是已习惯了公权私用，久享权力分肥，而忘乎所以，无耻无畏。这都不是正常的权力生态，都是权力越界的表现。但是，这种权力场内的令人瞬间言不由衷的强大气场，却又不是某一个权力者之过。似乎从“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古话流行以来，这种情况就一直幻化为显性或隐性的各种因子，潜伏在社会的各个场域。这就是权力承继者，不得不面对的日常官场修为。

　　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似乎是人民在面对各种官员，以及各级官员面对上下级官员时，心照不宣的一种成规惯例。不成文，却又无形笼罩在大多数人心头。这是吴思阐释的“潜规则”的威力，不需要台面上看得见的绳规墨矩，桌子下游戏场内，此规则已成为一种不可或缺的准则。这种巨大的能量，会传染会遗传会同化很多东西。你不言不由衷，很多时候就是“不会说话”，就会引同道中人侧目。

　　“纵做鬼，亦幸福”，“以泪洗面”这些民间语境中看似极端恶心堆满谄媚表情的话语，是想传达出一种隐性“权力场”内被公认的主流声音，也想以此换来一些不用说明的各种利好。夸张地示好是因议价权在人家那，这其实是“洗面”传出的权力隐语。而巨贪的大肆“抱怨”，则更赤裸裸地表明了曾经作恶的权力，是多么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沦为阶下囚抱怨约束监督不力，这种无意识的矫情，表达出曾经的权力失范程度有多严重，也指出了今后监督制约权力的努力方向，抱怨不也是一种关于权力的暗语吗？

　　某种意义上“洗面帝”和“抱怨帝”，刚好构成了权力供求的两个维度，如何让这两端都纳入规范化轨道，是消弭种种权力隐语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