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债就要还,就算掘地三尺、重新来过,也不能不还清城市化进程中的排水欠债。否则,随着城市规模的逐渐膨胀,这笔欠账会像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多,致使城市千疮百孔,难以为继。
7月19日,9米深的洪水让广安成为“水城”,损失为历史之最。有知情者称,这与老城区滨江大道违规占用河道有关。广安市水务局局长肯定了这一说法,称由于规划方面出了些纰漏,滨江大道占用了约3米宽的河道,阻碍了行洪。
广安洪灾,是人祸,也是普遍存在的一种城市化之弊。上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市场经济改革加速,各地纷纷掀起新一轮城市化热潮。大城市向特大城市迈进,中小城市亮出追赶大城市的口号。无论走到哪里,举目都是建筑工地、市政工程,高楼拔地而起,马路四通八达,一派新兴城市景象。在这表面繁荣背后,潜伏在城市身体内部的血脉却在发生病变。每当雨季或洪水来临,城市排水系统即陷入瘫痪,许多城市瞬间成泽国,到处都是“水景房”。
人向河道要地,水就会向人要出路。许多城市发生水患,在于排水不畅,排水不畅,又在于原有水道被城市建设侵占,未给雨水预留足够排泄渠道。与此相关,许多城市的规划者,或者并未意识到城市排水排污系统的重要性,或者即便认识到了,由于急功近利的政绩思维,不愿意花大力气来搞百年工程。前任干几年走了,后任惟有望洋兴叹。短视的政绩观,小家子气的城市化“大手笔”,造成了当下许多地方百年一遇、千年难觅的城市洪涝灾害。
广安水劫,恰是当下低水平城市化的一个缩影。这种以侵占河道、降低排水成本为代价的城市建设,最终必然遭遇大自然的报复,以及水患厄运的反噬,而在城市水涝灾害中遭受创伤的往往是广大百姓。例如,广安市经由此番劫难,许多人的货物、资产随之泡汤,望着满目疮痍的建筑物,堆满淤泥的街道,不由让人黯然神伤。而在一些城市,也经常是一阵大雨袭过,不论公车私车豪华车低档车都变身“水陆两用车”。此类城市“新景观”暴露了这一轮城市化的痼疾,也成了摆在城市管理者面前的一道高难度考题。
在对城市水患的反思中,人们发现当下许多城市的排水排污系统,甚至不如前人有前瞻性。例如,100多年前,德国人为当时还是小渔村的青岛设计了足够使用百年的现代排水系统,其中的雨污分流模式,很多城市至今也未能做到。更显夸张的是,在江西赣州市,以宋代福寿沟为代表的城市排水系统至今仍在发挥作用。这两个城市建设的现代与传统样板,足让今人无比汗颜。
龙应台说:“最好来一场倾盆大雨,足足下它3个小时。如果你撑着伞溜达了一阵,发觉裤脚虽湿却不肮脏,交通虽慢却不堵塞,街道虽滑却不积水,这大概就是个先进国家;如果发现积水盈足,店家的茶壶头梳漂到街心来,小孩在十字路口用锅子捞鱼,这大概就是个发展中国家。”这番话可谓一语中的。欠了债就要还,就算掘地三尺、重新来过,也不能不还清城市化进程中的排水欠债。否则,随着城市规模的逐渐膨胀,这笔欠账会像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多,致使城市千疮百孔,难以为继。那是任谁都不想看到的,我们的城市管理者当有足够的智慧来预防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