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高考作文江苏又传捷报。如皋学生王云飞以骈体文博得阅卷老师及媒体的一致好评。这个学生的古文功底着实不错,据云有几十个字阅卷老师都不认识。该生后来致电媒体,承认此举酝酿已久,系刻意为之。从《赤兔之死》之后,每年的高考都能看到学生以文言文作文,这本来不算坏事,但倘若此举蔚然成风,长此以往,则又会变成“新八股”,对高考对学生而言,亦是一种伤害。
首先,学生用文言文写高考作文,是令老师及公众振奋的事情。众所周知,中国的传统文化到了今天,能够被记得的东西本就不多,能够传承下来的,自然少之又少。许多人如今是看不懂文言的。台湾的国文课中,文言文比例占到六成以上,高出大陆许多。两岸复谈之后,像“愿景”、“福祉”这样古老而时髦的词汇,大家都是跟连战学的。如今有学生在课外苦读通鉴和廿四史,毫无疑问,是让人欣慰的事情,这值得肯定。
严格来说,王同学的古文作文并非骈文,此系媒体之误传。骈文又称“四六文”,对仗工整和叶韵,乃第一要务。古代骈文中,最为推重的《哀江南赋》及《滕王阁序》,用字用词都比较通俗,至少当代人能够不依靠字典而读懂。以骈文写就的《文心雕龙》,曾经详细讲过骈体文之使用。王同学这篇古文用字艰涩而立意简单,已经不适宜于阅读。
高考不限文体自由发挥,王同学如能以此文而被录取,自然是幸事一件。唯其要指出的则是,阅卷老师及媒体,不应助长这种风气。尤其是语文阅卷老师,见到文言文卷子就如获至宝,自己看不懂,那是自身水平不过关,被几个生涩僻字就吓住了。专家也出来添乱,论证文章的合理性,于是就商量破格录取云云。
当代人写文章,首要一条就是文从字顺,利于阅读和电子化。一代有一代之文章,一代有一代之文学。当今的语文环境下,文言文只是一种文化基础,作为中国人应该掌握一二。高考文言文热,已行之有年,盖因阅卷教师和高校的态度,使得后来者对前者更多的是一种形式上的模仿。这种迭起的模仿,让后来者不得不更加剑走偏锋,更加极端化,而失去作文本来的考试意图。
文言文毕竟是一种旧的文字表现形式,在作文里,形式只是居于次要地位。这就是中文世界里长期以来的“文以载道”论。孔子也说,“虞夏之质,殷周之文,至矣。虞夏之文,不胜其质;殷周之质,不胜其文;文质得中,岂易言哉?”就是要“文质彬彬”,不能单纯地片面地追求形式。
形式倘若利用不好,就好比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北京处处出现的仿古“大盖帽”建筑,比如北京西站和交通部大楼,只得其形而未获其神。飞檐和庑顶确实是传统建筑的外在特征之一,但是实在不适宜用于当代高层建筑。我们也未曾听说,英美国家作文考试中,学生有用拉丁文来写的。要是这样,韩国和日本的学生,也该用中文的文言文了。
高考既是指挥棒,又是独木桥。导致许多学生想出各种奇招来对付考试。这就极易忽视独立思考能力而过分追求招数。中学是价值观的养成阶段,作文中应该看到学生独立的思想,这才是要紧的“内功”。岳不群虽然不齿,但是“以气御剑”的理论却是不错的。高考作文,应该鼓励学生的创新思想。而模仿,无疑是一种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