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建设靠谱三流大学

　　昨日新华社报道，北大清华持续十年之久的赛艇对抗赛停办。新华社用了鼓励性的口吻说这是“知耻近乎勇”。不过，是否真正“知耻”，则很难说。通常来说，在咱们这儿，外国的东西引进来，基本是来一样坏一样，这话是鲁迅早年说的，这七八十年过去，大略还是如此。比如大学这七八十年来，变得愈加不像大学，倒像个大一点的小学。

　　赛艇对抗赛事，美洲有哈佛耶鲁，欧洲有牛津剑桥，本来是一种校园文化，无所谓成败输赢。但是中国的北大清华一搞，就立刻变成竞技体育，于是乎，招特长生封闭训练，每年血拼一次，好像谁赢了谁就是中国高校第一。这种自我意淫式的运动搞得久了，心理上会形成“慕容复综合症”，久而久之，就掩耳盗铃而不自知了。

　　最近研究世界高等教育的李志文教授撰文说，从世界标准来说，中国的北大清华南大浙大之流，顶多算三流大学，据世界顶尖大学还差三个档次。他依据国外顶尖大学总结出的一系列参照标准和实际操作，颇有道理且发人深省，读者诸君可以自行搜索阅读。在我看来，问题只有一个，在敝国的土地上，这些标准及操作，会有个天然的巨大障碍，这个障碍就跟地震、战争那种保险公司都不愿意赔付的不可抗因素一样，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中国高等教育，不是没有过辉煌的历史。1905年在美国注册的上海圣约翰大学，其学位即被全美各大学承认，该校学者名流辈出，有“东方哈佛”之称。作为一个现代意义上的大学，圣约翰的分科体制和管理制度，为中国各国立大学提供了良好样本。而当今国内名校，或多或少都与教会大学有关。如燕京大学之于北大，金陵大学之于南大，之江大学之于浙大，岭南大学之于中大，不胜枚举。

　　放宽历史的视野，中国现代化的过程即是一个仿造、改良、适应的过程。1952年的院系调整，中国的高校从“师法欧美”变为“师法苏联”，流弊至今。近十多年，开始意识到这种危害，于是，合并也，改造也，升格也，建综合大学，是为又回头走欧美的路子。这次的师法欧美，则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比如听说人家有SCI，就纷纷上马拼论文，甚至不惜一篇论文分成六篇发。听说人家是校董制，又纷纷建校董会，书记厅长没投一分钱的人都拉进来做校董，完全不知道董事会的概念是什么。听说人家得了多少个诺贝尔，又赶紧请评奖委员会吃饭旅游，恨不能自己明年包揽。至于赛艇对抗赛，不过是这些可笑事件中还不算丢脸的一桩吧。

　　一个大学要成为顶尖大学，最重要的是什么？在中国，愚以为是独立研究与自由创造。钱现在已经不是问题。上世纪90年代，香港科技大学短短在数年之内，成为亚洲屈指可数的名校，就是跟这种外部环境有关。假如一位中国教授，能不对院长、书记、校长点头哈腰，那已经很让人有意外之喜了。

　　因样画葫芦的山寨做法，在民国时代，好歹还创造了一批名校，在当时世界上都广具影响力。不过后来，却变成捧心东施，山寨得特别山寨，以致才有今日“高等教育就是个笑话”的讥评。现今这些三流大学，我相信他们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但非短期所能改变，也只是八仙桌下打猴拳而已。在这种状况下，尽量减少不可抗因素的影响，才是校长们的当务之急。先让三流大学逐步靠谱，往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