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公开，公民社会第一步

　　在刚刚结束的全国两会上，财政预算收支公开成为与会代表委员们关注度最高的话题。最近，四川巴中市巴州区白庙乡政府公示出今年1月份公务开支明细表，详细地记录了每分钱公务花费，而且就连“花1.5元购买信纸”，招待上级官员烟酒都悉数公布。如此透明，被网友称为“政府全裸第一例”，3天时间引来全国30万网友关注热议。（3月15日 《新京报》）

　　看到新闻，依着记者提供的信息指引，特地跑白庙乡政府网站上浏览了半晌，瞅个究竟。说实话，同许多披着网友马甲的国民一样，笔者的心情也比较激动。之所以激动，原因倒也简单。一、在此之前，我们见过行于政策纸面上“财政公开”的说法，也见过相对“裸”的预算，真实打实地把开支“裸化”——虽然这样的事情在地球上大多地区早就多得数不胜数了，但在本国大陆尚属“空前”的首例。二、扎个堆儿领略“政府全裸第一例”风景之余，我比较关心的是，“裸”的质量怎样，尔后将意味着什么，等等可资打量的问题。

　　首先，我赞同公众及媒体舆论在可能范围内尽量给“白庙之裸”掌声和鲜花的做法。沉默一片中，一个声音发了出来，即便声响是很微弱的，甚至发生得有点“意外”也有点“偶然”——但终归意味着希望。查看白庙政府网站上的有关介绍可知，事件最初的缘起大致是：作为四川省委党校新农村建设研究中心的实验基地和巴中市委党校的教学联系点，2010年1月24日，该乡召开了一次民主议事会，会上来自全乡社会各阶层的代表72位，热议了乡政府2010年财政预算。此后，乡政府便通过网络和张榜等形式公开政府的财务运作详细情况——不仅如此，包括乡党委书记、乡长等所有公务员的工资单也同时“晒”在了网上。最终，会否如网友们主张的那样——“建议全国推广”——这难说，但完全可以再次肯定的一点常识是：财政预算收支公开也好，“晒”公职人员工资而财产申报也罢，打造“阳光政府”以及透明的行政队伍，远没有相关“阻力论”者申明的那么难。问题的关键，仅在于为还是不为。颇具讽刺意义，在这个按理说客观条件应相当落后却首开行动先例的“巴蜀之乡”实例面前，我们实在想不明白——置于全国的区域范围，除了托词“不为”，所谓“条件不成熟”实质上还能包含什么别样的东西。但愿“空前”的它不会“绝后”，而纵使“绝后 ”，也但愿苍白自欺的“阻力论”们、“条件不成熟”们大可以自觉地洗洗睡了。

　　其次，恰如许多网友和媒体舆论已经明察的那样，深入“白庙之裸”的明细表本身来说，“全裸”固然值得称赞，但不等于没有问题。譬如“车费”项目中有没有水分？而“摊点”和“餐馆”项目中，怎么多是“领导事务”甚或一笔又一笔的“吃吃喝喝”？还有，几大笔支出中的事由皆称“团拜会”云云，有没有“监守自盗”的影子？等等。于此，或叫人稍稍担心的情形是，极尽褒扬之后，“白庙之裸”难说不会成为“民意”抨击的对象。平心而论，白庙“裸”出了这些问题一点都不令人觉得惊讶，而公众可能予以之的“非议”也在情理之中。归根结底，前者的目的正是接受监督，后者则有施予监督的权利。笔者想说的是博弈。尤其以这个典型事例而言，假如公众不是以理性博弈姿态去面对的话，无视问题或过于求成地想解决问题，恐怕都是不可取的。可取的方式或为：以公开为基本共识前提，以推进为解决之道，不宽容问题但宽容面向问题的改革者，以行动支持行动。换言之，在有了白庙“政府全裸第一例”之后，公众与政府共同的利益界点是，以怎样的制度途径解决“裸”出的问题，而非纠缠于对“裸者”本身的批判。毕竟，在经历建设之前，“开裸”的政府与“阳光政府”仍为两码事。

　　财政公开，公民社会第一步。虽然直到现在才有了破天荒的“白庙之裸”——并且之后的它和它之后会怎样、能如何皆是未知的——我们依旧蹒跚欲出的第一步，的确走得是够艰辛、漫长、沉重。但我想，没有人会怀疑，于未来“裸”终究是公共权力唯一的出口。而这，也正好比我们一直深信，在通往“小政府大社会”的权利之路上，本国的人民亦终将晋身成为21世纪的伟大公民——以其耐力、智慧和勇气，博取一个迟来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