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坚：萨缪尔森为许多人打开了一扇门

　　凡是刚刚接触西方经济学的中国年轻人最先认识的名字可能就是保罗Ａ·萨缪尔森，他那本被译成四十多种语言的经典教科书《经济学》撞开了许多年轻人追求市场经济学说体系的梦想。我刚回国接受的第一个给香港某大学在内地开设的ＭＢＡ课程，就是用它作教材开设的经济学基础这门课程。今天回想起十年前围绕教材的内容和学生一起展开的一场讨论，以及在他的教材内容的启发下拓展的一个个中国经济的案例分析，至今历历在目。

　　虽然大师今天已仙逝他界，但是，他对经济学深邃的理解和敏锐的洞察力永远会感染和他一样充满着对经济学的热爱的一批批年轻的学子。尤其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同样后来获得诺奖的金融工学旗手罗伯特Ｃ·莫顿就是因为看了萨缪尔森的经济学教材和相关的论文，才决定改变自己在哥伦比亚大学所奠定的数学研究方向，跟着导师萨缪尔森一起去开创具有无限想象空间和潜力无穷的期权定价理论。萨翁不仅通过他世界级的经济学教材感染一代代具有经济学天才并愿意为经济学付诸终生努力的年轻学子，而且还以他伯乐识千里马的眼光带出了一个个成果享誉学界的精英。当莫顿向哈佛大学、芝加哥大学、斯坦福大学、耶鲁大学、普林斯顿大学等美国顶级名校提交研究生入学申请，都因为他的学术背景而遭到拒绝后，正是萨翁以他自己扎实的数学基础认可了莫顿正在从事的期权定价的研究能力，把他招进了麻省理工大学的研究生班，并接受这个不是经济学科班出身的莫顿作为其研究助手。在手把手带他的过程中，莫顿很快在期权定价领域有了卓越的见识和成果，用萨翁自己的话说“他后来成为了我的老师”。每每想起这段话都让我对萨翁宽大的胸怀和教学相长的育人理念而感动不已。

　　萨翁爱才和学术探索的精神奠定了他经济学泰斗级的世界地位。他曾担任美国国际计量经济学会、经济学会的会长。１９４７年获得经济学学术地位最高的克拉克奖，１９７０年获得了第一届诺贝尔经济学奖。据说，因为他１９４７年出版的专著《经济学分析的基础》让世人知道数学解析在经济学分析中的重要性，所以，１９６９年创立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就是想以此对他把经济学带向科学的卓越贡献给予最高的评价。萨翁在经济学领域的研究成果极其宽广，有消费者理论、厂商理论、福利经济学、资本理论、国际经济学、公共经济学、金融理论、人口经济学、经济学说史，也有统计学、计量经济学等偏重数理方法的贡献，正因为他研究的覆盖面如此广泛，才能写出世代相传的经典的经济学教材。他主要的经济学研究成果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体现在新古典的价格理论领域，是他率先建立了消费者理论中的偏好特征，把经济主体的最优化行为的内涵和外延进行了严谨的理论构建，从而使需求理论变得十分清晰和简练，为以后这个领域的研究指明了方向。另外，线性规划的动态体系的分析工具成功地在经济学问题的分析上得到了很好的应用，从而使马歇尔短期和长期的比较静态分析形成了一套更为严谨的体系。还有他的最终商品价格和生产要素价格之间不受消费需求影响的观点为一个当时还处于萌芽发展阶段的分析方法——产业联关分析奠定了扎实的理论基础。而且，他的商品价格决定生产要素价格的论证打开了国际贸易要素价格均等假说的研究方向。同时，他的金融资产选择理论为资产价格随机特征的分析指明了方向。值得一提的是，在宏观经济学方面，他的乘数理论和加速度理论具有很高的学术地位。当然，萨翁经济学的卓越性并不是在于他理论的完美程度，比如，一般均衡分析的框架给后人留下了很多进一步发展和修正的空间。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将经济学的科学性以他一生对各种问题的分析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一贯如一的严谨的论证风格得到了彻底的展示。可以这样说，是萨缪尔森改变了人们对经济学的认识，也是他让成千上万的年轻人在不断探索它内在深奥的规律，并且把一次发现都应用到人类文明的进步中。

　　作为中国大众，我们首先应该向萨翁学习的是用科学的方法来思考错综复杂的经济学规律，避免用看到的表面现象去轻易地勾勒一个本不存在的经济学规律。而且，从中，我们更应该提醒自己在脱离科学的经济学分析的前提下，轻易地做出判断，会很容易犯各种政策层面上的错误，由此导致我们经济运行的成本无谓地增加。当然，萨翁的分析绝对不是在追求看似科学的方法而推演出脱离实际的子虚乌有的“复杂性”，而是来自于他平时对经济现象的观察、分析，以及与弟子同僚之间永远保持的那种教学相长、共同探索的大师心态。我们也可以这样说，萨翁的大师风范就在于他对经济学规律执着的热爱和至上的尊重！因为他热爱，才会这样对经济学规律广泛的探索，因为他虔诚般的尊重，才会选择用科学的方法来加以明确地阐述。（作者系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金融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