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广州日报》报道,昨天,深圳信立泰股份有限公司在深交所上市引起媒体关注,缘由在于其公司董事长叶澄海多年前的特殊身份。24年前,叶澄海曾担任深圳市副市长,是我国最早下海的“高官”之一。叶澄海经过多年打拼,如今已是保守身家高达34.09亿元的亿万富翁。
支持的一方认为,像叶澄海这样从“农门”艰苦奋斗升到政府高官,又从“高官”位置上主动“下海”,在商海中依靠自己能力发展致富,不仅无可厚非,而且应大力鼓励。在他们看来,这些从基层一步一个台阶升到高位的领导干部,本身就是中国建设和发展过程中所急需的高级人才,根据用人的规律,官阶层次越高“官缺”也就越少,势必有不少有能力的高官成为落选者,如果不给他们开放一条自我发展、重塑人生的道路,他们只能选择或原地踏步混到退休,或在庞大复杂的行政体系间与时俯仰,从而构成对人才资源的巨大浪费。
支持者们进一步认为,让叶澄海们获得下海(还有其他出路)的自由,也有助于打破领导干部终身制的怪圈和痼疾,对干部年轻化和干部编制的“消肿”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而反对的一方则认为,“高官”并非一般在职人员,他们处在特殊的位置上,有职有权,有部属有“地盘”,有多年宦海搏浪所积累的人脉和庞大关系网,这一切都可能在其“商人化”后,就地转化为机遇、金钱和门路,成为其过关斩将、击破其他挑战者的宝刀利刃。如果任由“高官下海”现象蔓延,则容易滋生官商勾结、以权谋私等不正之风,对官商两界都会产生消极影响。
反对者们还普遍认为,“高官”们本来所获得的机会、所拥有的选择余地,就比普通人要多得多、优越得多,如果再给他们开放“下海”的通道,势必挤占普通人更多的机会,从而导致社会不公平的现象。
公平地说,应该承认,当官也好,经商也罢,只要符合资格,如何选择取舍本应是属于当事人个人的权利。在国外许多国家,这种官—商、官—学、官—律师、官—银行高管间角色的切换,不仅非常频繁,而且司空见惯。比如美国,政府各部门高级官员就有很多是高盛等公司高管出身,而这些官员中的许多人离职后又会回到这些公司,有些佼佼者甚至商而复官、官而复商,来来回回兜过几个大圈子,被形象地称为“旋转门现象”;在加拿大,前外长、工贸部长艾民信,现任议员、自由党党领叶礼廷等,都是“旋转门”里颇著名的人物。
让高级人才获得更多的职业选择权和出路,避免他们在“一棵树上吊死”,原是顺理成章、再正常不过的道理,缘何在中国,“副市长下海”还有逆向的商人从政,会引起如此激烈的争议?
作为“高官下海”的先驱,叶澄海所面对的,是一个无先例可循的空白窗口。改革开放之初曾为人津津乐道的一句俗语,是“遇上绿灯快走,遇上红灯绕着走”,叶澄海的“下海”,可谓“红灯绕行”。但所谓“红灯绕行”,其实不过是利用其他路口交通设施暂时的不完善,自己踏出一条新路,一旦新路成为大众通行的道路,就一定要照样竖起红绿灯等交通标志,以便管理,以策安全。
“高官下海”或商人从政也一样:路是不应堵死的,还应积极疏通、引导,但必须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红绿灯”、“摄像头”和“测速雷达”,以确保这些高性能的“跑车”在道路切换过程中不乱来、不越轨,不损害路人安全和公共利益。概括地说,就是从制度上、法律上建立一套现实可行的、确保公正公平的“准入/准出”体制和切实有效、足以取信于社会的监管体系。
在发达国家,“旋转门现象”固然司空见惯,但高级官员的回避制度却非常严格,离职高官根据职务高低和专业性质,被限制短期、长期或永久不得涉足某些被认为可能影响社会公平,或涉嫌利用既往身份牟利的行业和领域,违者将受到严肃查究和严厉处罚。加拿大曾有若干移民部官员违规“下海”担任移民顾问,结果受到严惩,前总理马尔罗尼在未满“禁入”年限的情况下,出任某军火掮客的顾问,进行政治游说,最终不得不面对司法旷日持久的审判。
只要有“红绿灯”,有“交通规则”,有“投诉热线”和“交通信息台”这样的有效监督,“高官下海”也好,商人从政也罢,最终都不该,也不会成为激烈争辩的话题。(作者系旅加学者)
我来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