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跨省追捕的闹剧因何一再发生

    如果没有媒体报道，如果没有更高级别权力的介入，灵宝事件完全可能有另一种结果。

　　近日，王帅获国家赔偿，案件撤销，河南省公安厅厅长秦玉海向公众道歉，灵宝公安局副局长被停职。灵宝事件峰回路转，如果这算是峰回路转的话。

　　在内蒙古，39岁的吴保全也是网上发帖，也被警方跨省追捕，也被刑拘，罪名也是“诽谤”。但，吴保全的命运是王帅命运的“另一种结果”：吴保全被判刑1年，上诉失败后刑期又改判至2年。媒体的报道说，“如果申诉无果，他将在监狱里继续1年时光”。

　　媒体报道了，意味着吴保全的命运有转机的可能。假如真的出现转机，假如吴保全的“诽谤”被证明是权力强扣的“莫须有”之罪，那1年的监狱时光能倒流吗？国家赔偿、道歉能抵偿一个人的生死歌哭吗？

　　我们刚刚发布《国家人权行动计划》，公民有批评国家工作人员的权利。两相对照，不过一个老套的道理：权力受多少限制，权利就有多少保障。人人有批评的权利，人人有免于恐惧的权利，人人有得到公正审判的权利……理念的宣扬无时不有，目光之下的权力运作好像充耳不闻。

　　下面做错，上面来纠正；下面逾矩，上面来发现。如果没有一一发现，就无法一一纠正。“做错——纠错”机制偶然地循环，在这种偶然之中，个人命运随机地被纳入或被抛出。被抛出的落于目光之外，但不表示不存在，不表示没有错。王帅被纳入，吴保全一度被抛出。

　　多年以前，我看了电影《猎鹿人》，电影前半段花了大量篇幅讲述几个朋友的幸福生活，极尽铺陈，节奏缓慢。后来，朋友们颠沛离散，其中一个遭遇了“俄罗斯轮盘赌”的游戏：手枪里上一粒子弹，轮流扣扳机，碰运气、赌生死。到这里，我才恍悟电影缓慢的前半段。

　　轮盘赌是对个人命运走向的隐喻，甚至可以说，在更广阔的社会领域，轮盘赌是对某种社会运作的批判。人们从战场、从丛林里脱离出来，组成社会，授予权力，无非是寻求一种减少偶然性、命运可预期的生活。哈耶克说过一句话，大意是法治社会就是人们的命运和生活可以预期。

　　近些年来，不断出现因言获罪的事情，“诽谤”的罪名、跨省追捕的闹剧也发生过多次，但每一次的发生及后来的转机，始终原地踏步，让人看不到有任何进步。可预期的制度保障失灵，社会的各种资源与力量就在这种循环中损耗。

　　我甚至想过最“彻底有效”的办法，就是不管看到怎样的事情，都不发帖、不发报道、不吭声，一起收声，沉默到死，将正直、善良、勇气统统排斥在心灵领地和社会语言之外。目前看来，避免命运的轮盘赌，这是最稳当的办法。这种办法的后果，我不敢去想。但好像有些人就希望变成这个样子，并跃跃欲试地去做，全然不管命运的轮盘赌是不是有一天也会降临在他们自己身上。               

　　（作者系长江商报评论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