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表达是个什么东东

　　在广东两会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大声疾呼:要讲真话不讲套话，讲实话不讲空话，讲有感而发的话不讲照本宣科的话，就必须允许讲不准确的话，或者是允许讲错话。

　　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套话、空话被人们视为正确的废话，每日每时都在大量生产着，已经如同汪洋大海淹没了真话、实话。照本宣科的官话，不仅充斥各种会议的发言，而且占据主流媒体的大量版面。

　　语言是社会生活的镜子。由套话、空话、废话和官话汇聚而成的官场语言，折射出一种以不讲不准确的话、不讲错话为价值取向的标准化语言生态。这种从上到下、一以贯之的标准化官方语言，反映的不是生动活泼的民主政治局面，而是从思想的贫困到语言的贫困。记得我当记者跑新闻时，采访一些会议，有的领导同志把秘书班子准备的稿子放置一旁，脱稿讲话，会场上不时爆发出笑声和掌声。我的一个结论是，秘书可以为领导准备一个有无数次掌声的报告，却难以准备一个有一次笑声的报告。可是，半天的大会，听几个小时的讲话，会场上连一次笑声都没有，未免也太沉闷了。现在有不少地方给领导讲话安排领掌，似乎还没有安排领笑。笑声这东西最难安排，掌声可以不经过大脑，傻子过年看邻居，跟着拍就行。笑的神经是由每个人的大脑控制，传达到内心深处，才能够表达出来。领笑难就难在你觉得该笑，大伙儿不一定觉得好笑，也许觉得是你才可笑呢。这种笑的效果，很可能把领导笑得发毛了。电视台播的情景喜剧，大部分都是事先录制好的笑声，让人觉得并不好笑，不知他们为什么笑。

　　非常可惜的是，领导的脱稿讲话往往不能见诸报端，见报的还是秘书事先按照标准化的官方语言准备的讲稿。中国的基层官员并非不会讲真话、实话，而是担心讲出真话、实话，万一上级某个领导不爱听，官就没了。倘若人是万物之灵，官员差不多就是万物之灵的灵。一个官员看到身边讲空话、套话的人都升迁了，只有自己原地踏步，他还会坚持讲真话、实话吗？除非是花岗岩脑袋的，可这种官员还能在地方官场上混吗？媒体愿意讲真话、实话，追求事实真相，也不是天生的，更不是因为上级允许讲不准确的话，或者是允许讲错话，而是读者的要求。你讲空话、套话、假话，读者不买你的报纸了，你就死了。什么时候民众不买账，官员就不能生存了，你看一看他们还讲不讲空话、套话？

　　近日，广州市委书记朱小丹在两会上大赞港澳委员敢讲真话，发言时言之有物；与此形成反差的是，内地委员却不敢说真心话，习惯于讲空话、套话、官话。他认为这是需要摒弃的新八股。我认为，朱书记讲的完全是事实。但是，事实不等于原因。内地委员与港澳委员形成反差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不把原因分析清楚透彻，内地委员就会感到有点冤枉。不管是老八股、新八股，还是党八股，都是表症。实症是我们还要继续解放思想，进一步解放思想，一次又一次地解放思想。港澳委员大概是不存在解放思想的问题。上周五，《人民日报》的人民论坛有一篇文章:《解放思想，先要解放表达》。我读了二十多遍，才弄明白解放表达是个什么东东，其实就是说的言论自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宪法规定的公民的基本权利，用“言论自由”代替“解放表达”多准确、多科学、多通俗、多有法律依据。在“言论自由”面前，作者“口欲言而嗫嚅，足欲行而趑趄”，似乎有些羞于启齿，改为“解放表达”就理直气壮了许多。言论自由与真话、实话是水到渠成的关系。百岁老人季羡林高卧病床，尚且“真话不全讲，假话全不讲”，可见给了言论自由的基本权利，本人能够不能够行使还是一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