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洪溥：宏观政策不宜过度干预微观价格

　　从猪肉价格飞涨到路人皆知的那天起，平抑物价渐成各级政府政令惠及民生的主要着力点。从门票机票、中西药品、煤电油气、手机漫游，再到米面油盐、方便面和牛奶等基本生活消费品，监管、备案、处罚和控制等多种手段并用，明里暗里都透着一个要求——不许涨。

确实，生活必需品的价格问题关系百姓切身利益和社会和谐，政府运用调控手段防止厂商乱涨价的初衷应是饱含善意的。但是，我们也忽然发现，限制物价的行政力作用范围似乎已不知不觉扩大到了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这未免让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宏观政策的特点是通过“隔山打牛”的窗口指导来间接发挥作用，真到了对具体厂商张三李四指名道姓的地步，似乎就有点过度微观化了。特别地，“限价”动机虽好，但由于对象具体，效果可能有背离初衷的嫌疑。暂不说某些地区的水、电价格以“小步快进”的方式早暗地涨了若干次，就是不见行政干预。就以某一商品限价政策而言，居民也未必就能完全收获实惠。举个例子，消费品行业的上市公司如果受到“限价令”的关注，那企业的估值肯定要受到影响，既然产品价格不许涨，则盈利预期肯定要调低，股价的波动就被人为放大。那么，身兼股东和消费者的老百姓，对“限价令”是该支持还是该反对？

　　所以，好的政策未必有好的效果，更不容易得到好的评价。

　　市场经济改革深化到现在，企业已并非成分单纯的“国有”。从这层意义上讲，政府限制物价涨幅、涨速和十几二十年前强力控制物价的逻辑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政策大刀所切分的蛋糕，已不是简单从官家让利于居民，而是在试图以某种非市场力量对市场存量利益进行切割和再分配。笔者真心相信，有关部门曾评估过“限价”之后居民的受益面。但受益者诚然可能众多，但利益的受损者为数却也不少，他们可能是有关企业员工，还可能是企业股东，当这些企业遭受成本挤压，利润缩水的时候，其实是在以实现一种公平的同时，制造了另一种不公平。

　　从经济学的原理看，宏观政策至少具有三重目标——充分就业、物价稳定、经济持续增长。在开放经济条件下，还要添加上一个国际收支平衡的目标。从当下的中国经济现实看，城乡隐性失业问题突出，国际收支领域外汇盈余过大，受外围环境影响，短期内经济增速还可能下降。因此，我们的宏观政策绝不应仅将施力重点放在控制物价方面。民生多艰，物价只是诸多经济矛盾的一个结果。

　　当然，我们乐见政府在提升民众福利方面有积极作为。毕竟，今年乃至今后几年，政府面临的实际问题也是通过提振居民的消费力(即所谓的“扩大内需”)来实现经济转型。但政府应清醒地意识到，要达此目的，路径并不唯一。比如，可以做“大蛋糕”，通过统筹城乡惠及三农、内外平衡向国民倾斜利益；也可以改变“切蛋糕”的方法，比如限制物价；还可以从连年跃进的财政收入中拿出真金白银来增加公共服务产品……物价基本不动、收入连续增加当然是市井小民的理想，不过更靠谱的愿景还是收入增速快于物价涨速即可。大家都清楚，全民奔小康肯定不能依靠“左手倒右手”的把戏来实现。

　　还想说句题外的话，政府的宏观政策即使针对价格，也不应厚此薄彼。都是体制内的衙门，不能有些部委眼看着某些地区房价三年嗖嗖涨五倍地搞“价值回归”而无动于衷，有些部委却对方便面、牛奶涨几个百分点就神经过敏，这可容易让人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