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宁：从“华南虎”打假到守卫社会公信

    自陕西省林业厅就该省安康市镇坪县农民周正龙拍到华南虎照，一本正经召开新闻发布会至今，已过去1个多月。在此期间，网络没有消停，当地政府机构亦被一波猛于一波的舆论拷问弄得灰头土脸。

    作假有作假的算计，周正龙因作假获奖金一笔，镇坪这个5万人口的贫困县，借机向国家申请“野生华南虎保护基地”，若成功，每年都会收获一大笔专项保护款。

    当事各方谁也没想到好事会“黄”掉。如是，周正龙损失最小，最多把到嘴的奖金吐出来。鉴定专家们也无所谓，反正这年头那些所谓专家的权威意见早就不值钱了。各级有关机构虽说身陷不义，但那是无形损失，基本上不会连累众涉事官员本人。

    可事至此，舆论仍不依不饶，我读到一篇颇具份量的言论文章叫《镇坪失“虎”、政府失信、正义不容再失》。作者是位法学教授，他拿出《刑法》第266条，认定周正龙已涉嫌诈骗罪，涉案金额已然超过诈骗罪立案底线的10倍。作者呼吁“正义不容再失”，首先直指对周正龙涉嫌诈骗该立案侦查……

    问题是，处罚周正龙容易，处罚为周正龙抬轿子、吹喇叭、假戏真唱的各级有关机构及一干官员可不容易。首先，处罚要有依据，法律缺失、党纪政纪说不上，能对上号的条文不好找……

    所以，我的一个大抵判断是，这个时候，有关方面最希望对此事作“冷处理”，拖一阵子，等舆论风潮退去后大事化小……

    设身处地考量，有关方面的“希望”也不为过。大伙想呀，倘若处罚了周正龙而不处罚其它涉事方，那么，舆论又会出现新一波不依不饶……

    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周正龙把奖金吐出来，只要有关机构吸取教训，这事可以大事化小。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我以为，揭露这件荒唐闹剧的社会价值，远非揭露闹剧本身，而在于通过对虎照真伪的求证，让社会、也让管理层看到了民间调动资源的巨大能量。

    从10月12日官方新闻发布会确认虎照，网上怀疑之声立即响起。网民不光只依赖敲键盘提质疑，不只是对虎照真伪作情绪化的判断和渲泄，而是借助于电脑成像技术，提出虎照真伪的种种疑点。正是这个判断——“用技术说话”——借助“工具理性”支撑“表达理性”，有关机构才不得不仓促举行虎照专家鉴定……

    第一回合较量后，更多懂电脑成像技术、懂摄影的网民参与进来，就虎照真伪提出更多的疑点。不仅如此，具有心理学、社会学、动物学、地理学、气象学等学科背景的网民也参与了进来……疑点渐积累为疑团，“逼”着国家林业局新闻发言人站出来说话：虎照是假的，不能证明当地就没有华南虎种群；虎照是真的，也不能证明当地就有华南虎种群。是为第二回合的较量。

    剥下虎照“画皮”的第三回合较量，始于有网民“众里寻她千百度”，于11月16日发现首张《老虎卧瀑图》年画，以及年画的印刷和销售方……行文到此处，有同事告诉我，说网上挂出了周正龙被警方带走的最新消息。我听后觉得，相对于为辨别虎照真伪，无数网民自发的无报酬奉献出的专业知识、时间和精力——对周正龙及背后一干人等如何处置已不重要……

    这样的资源调动，最有能力做也最应该做的本不该是民间而是政府机构，后者天然地掌握着求证虎照真伪所需要的一切资源。现在，这个求证者不是官方机构而是民间，兴师动众的目的超越虎照真伪而守卫社会公信——这不是社会的进步是什么？其所展现出来的“公民意识”不是国家的希望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