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不可忽视的真相

戈尔

何京锴《美国2008总统大选观察》系列之七（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八年前，当希拉里还不是参议员，奥巴马还在州议会里翻腾的时候，民主党的老大叫戈尔，副总统戈尔。这位被誉为几十年来最聪明的美国人的副总统戈尔在2000年大选中，以极其微弱和富争议的差距——537票，输给了布什，当然，那个时候的布什还只是一个“富于同情心的保守主义者”。选举当夜，两人选举人票势均力敌，谁能在双方票数接近的佛罗里达获胜，谁就是美国总统。

在佛州，首次计票，戈尔赢了，再次计票，布什赢了，第三次的局部计票，戈尔票数奋起直追，在验票使两人差距缩小到537张并将继续缩小的时候，美国最高法院裁定，计票终止，布什当选。戈尔的政坛之路，从此“像烟花一样寂寞”。

对于这位在2000年总统大选中心不甘情不愿认输的前副总统，今年似乎是他时来运转之年：3月份因为其呼吁全球重视气候变暖问题的纪录片《不可忽视的真相》获得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5月份，他的新著又登上了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第一名，成为炙手可热的“作家”；9月份，戈尔又因为自己创设的电视网络取得出色成绩获得美国电视界最重要的艾美奖；10月份，这位鸿运当头的前副总统又获得了更重要的殊荣——诺贝尔和平奖——如果把诺贝尔和平奖改叫诺贝尔政治奖，其实一点也不过分，虽然历届获奖者都不是政治学者，但很少有人的工作会不和政治挂钩，更有不少获奖者借此在政界更上一层楼。今年的诺贝尔和平奖颁发给戈尔，算是这一规律的又一佐证。

戈尔再选总统，这样的传言从他落败的那一秒就开始滋生，而且愈传愈大，到2004年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到头来戈尔“我自岿然不动”。关于戈尔不选的小道消息一天一个，最流行的版本是希拉里希望2008年参选，而戈尔如果2004年参选获胜，到2008年必然竞选连任，希拉里就只好吃瘪，因此希拉里力阻戈尔参选。到了今年，希拉里一马当先，民主党群雄并起，还是有人忘不了戈尔。这也难怪，为什么说戈尔是几十年来美国最聪明的人呢？这位智者是最早意识到环境重要性的人士，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起就撰文呼吁公众重视环保问题——温室气体排放、全球气候变暖、生态环境破坏，试想，那个时候，这些哪里是公众关心、认同的问题啊？到了戈尔1992年代成为副总统，他又尤其重视信息产业，正是戈尔最早认识到互联网的重要性，并推动美国国防部把内部的网络体系最终推广为我们今天所用的互联网，而戈尔提出的信息高速公路理念，更成为相关领域最热门的词汇。有人这样说，几十年来，在所有的公共政策问题上，戈尔都是对的。

戈尔除过睿智的头脑外还有众多优势，八年副总统和近二十年国会议员的经历为他带来丰富的人脉，而他本人在2000年之后的投资中大有斩获，家底殷实，再加上自己在硅谷的科技精英中有一票好友，钱也不是担心的问题。这样的局面，戈尔为什么还不出来参选呢？其实民主党初选走到今天，戈尔再参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并不仅仅是戈尔本人的积极性问题，背后还有众多“不可忽视的真相”。

真相一：为戈尔带来巨大声誉的源泉是他对全球气候变暖问题持续的关注，而环境问题在今天的美国政治中究竟占据怎样的地位，戈尔不会不清楚。今天的希拉里和奥巴马在争论如何更有效的对付伊朗，奥巴马和爱德华兹在标榜自己如何支持从伊拉克撤军，爱德华兹在和希拉里比较谁的社会医疗保险方案更好。2008年选举的主题，仍旧是国家安全和内政完善，戈尔的全球气候变暖绝对不是主角。总统是戈尔最能推动解决气候变暖问题的舞台，这不假，但选民会因为气候变暖选戈尔上台吗？

真相二：随着各州对初选时间的激烈争夺，目前的情势下，最早开始的艾奥瓦州初选可能会提前到12月底，这就意味着，戈尔就算立刻投身总统选举，他也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纵使戈尔有丰富的人脉，有足够的金钱，他毕竟是人不是神，淡出政坛8年的他想在2个月内席卷其他星光熠熠的候选人，这只能是神话。

真相三：戈尔自己对人生的规划，并不是劝进者所想的入主白宫。不能否认这位前副总统在距离总统最近的时刻产生过强烈的权利欲。但远离政治核心的日子里，戈尔早已习惯于宣讲自己的环境理念，推动自己的先知先觉，诺贝尔奖更使戈尔向道德领袖的地位迈进。这个时刻的戈尔没有太多意愿，回复到“世俗”的、充斥着互相攻讦、抹黑的选举中去。戈尔从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十分坚强的人——这也是他输掉大选的重要原因，选民一方面认为戈尔的性格不够坚强，在国家安全上不能如布什一般“勇敢”，另一方面戈尔的性格也使他在大选的关头坦然认输，并没有其他极端的反制措施。戈尔在这8年来好不容易培养出一种超脱、悠然的生活，他不会轻易放弃。全球变暖于他而言，已经变成一种与戈尔相同的政治符号、文化符号，戈尔享受的心境，还是居高临下，充满先知与闵人的情怀，向他的“公民们”（fellow citizens）教导气候变暖的危害。总统的活，还是交给别人来做吧。

当然，戈尔虽然面对着众多不可忽视的真相，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完全远离政治，上周的一份民调显示，有21%的民主党人表示，戈尔如果认可某位候选人，也将会使他们倾向于支持这位候选人。虽然这21%并不是一呼百应，但对于正在初选中激烈厮杀的候选人而言，却异常重要。这或许正好解释为什么有杂志说，如果2008年共和党胜选，那么2012年的民主党总统初选，戈尔仍旧是热门人选。正如全球气候变暖这个不可忽视的真相一样，所有不可忽视的真相，总有人愿意忽视的。（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