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节里打量我们的“幸福”

　　今天是年三十，中华文化传统中最重要的节庆“过年”的重头戏，开始上演了。做完这期报纸，我们也会休息几天。办公室里，大家拥抱着告别，互拜早年，然后拖着沉甸甸的礼物和夜班黑眼圈，去挤票、挤车、挤出租，奔向一年中最奢侈最向往的时光——闲散，轻松，怀抱着与家人团聚的满满温暖。

　　到处都有一种忙乱的味道：商场超市菜棚，摩肩接踵人声鼎沸，讨价还价中有人雀跃有人抱怨，反正最后会各得其所地分分合合；上班族农民工失业者，都不免捏着钱袋仔细算计，世相人生的悲喜，总是在这一刻传达得最为浓烈；而新闻里，关于春运、社保、煤矿、治安、股市等议题，讨论得更加热烈尖锐；甚至大街上的堵车，都比以往严重了许多……这一切，让人在惶然之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失去约束的，跃跃欲试的冲劲儿。

　　这股冲劲儿，其实是一种多么宝贵的进步动力。相比于过去我们曾醉心的，为营造某种高大全而刻意掩藏、涂抹成的所谓“黄金时代”，当下这种充满自由和真实质感的“乱”的味道，就像家家过年前必不可少的拥挤操劳一样，确可看作是幸福芬芳的必要酝酿。

　　“幸福在哪里，朋友我告诉你……”，听着这确凿无疑“教诲”成长的一代人，如今正重新审视自己对“幸福”的定义。无论我们争论的结果是什么，幸福，是以人、人性和人文为起点的生命体验，应当得到尊重而不是时刻准备着牺牲成某些宏大背景下的安排与标本，显然已成为我们的共识。

　　对幸福的追问和考量，在我们这个国家，从未如此重要过，当然，也从未如此被看重过。从过去一年幸福感、幸福度被广泛提及，几乎成为年度关键词的情况看，它很有可能迅速进入制度体系，成为重要的评价标准。但是，如果把幸福看作是一杆天平，当标尺发生扭曲，则我们饮下的不是佳酿，而可能是毒药了。对眼下无数举着“幸福”牌子的“工程”“典型”“建设”中，我们如何去伪存真，去芜取精？从过去习惯了的角度下移，看到个体和具体的细节，看到人的实在感受和心灵的自由度，也许才是值得信赖的依据。

　　今年，还有一个很热门的词“大国崛起”，是学术争论或艺术演绎当红不让的主题。所谓以史为镜，从《雍正王朝》《康熙大帝》《汉武大帝》《大明王朝》在到眼下热播的《贞观长歌》，中国历史上几个著名的“盛世”，都成为我们回望和挖掘的题材。这自然暗合了一种积极的进取心态。然而，即使从表述非常粗浅的影视作品也可看出，“盛世”只是后人高度抽象的归纳，而于历史其时其境，如果说有什么规律的话，那就是权力掌握者的智识和对民生民意的高度重视，而政策选择上，则首先表现为对“言官”所代表的自由与真实的尊重。

　　当然，“不世英雄立不世伟业”的历史已经进步成如今的现代民主文明，不可想像再有所谓对“明君时代”的企求。恰恰相反，对民生幸福的承诺，已经不是恩泽而是义务。反而是一位出租车司机对什么是幸福的总结令人动容而深思：“说真话，凭真本事吃饭就是幸福。”

　　这见解就像我们对“过年”的理解一样，古朴、简洁而又直接。但是，其实也是一个全新的期待。

(责任编辑：李清)